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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285)

在东汉末年,能被冠以‘雅’之名,那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两人这一番话出口,陈群也不由得笑了。

三人坐在后廊上,喝着温温的梅子酒,看着那停泊在轻雾中,若隐若现的小舟,不免又是一番感触。从远处,传来军营的刁斗声息。想必是郝昭操演人马结束,正准备收整人手……

江面上的那一叶扁舟,在这时候也动了!

在丝缕轻雾中穿行,给人一种自仙境中来的奇妙感受。

片刻后,那扁舟停靠在了码头上。一个布衣木簪的少女,从船上跳下来。

紧跟着就看到步骘和曹朋,各自披着一件蓑衣,头戴雨笠,登上码头。两个人,手中各拎着一只木桶,行走间,可以看到桶中水花飞溅,似乎有鱼儿在里面翻腾。曹朋和步骘,都是一身单薄襜褕,上身一件灰色短衫,下身一条灰色长裤。那裤腿被高高挽起,赤着足,沿着鹅卵石小径走过来。一边走,两人还一边说笑,那种奇妙感受,令人难以用言语形容。

陈群站起身来,“看样子,他们收获颇丰。”

两个青年也含笑起立,目视两个渔翁打扮的人,越走越近。

“贤弟,你再不回来,你这酒可要被我们喝完了!”

陈群大声招呼。

曹朋一怔,抬头看去。

“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嘿嘿,闻得有佳肴出,为兄是不请自来。”

步骘忍不住哈哈大笑,“陈长文确生了一只好鼻子……”

郭寰把扁舟系在码头上,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上来。恰好听到步骘这一句话,忍不住噗嗤笑了。

她这一笑,却百媚横生。

与先前步鸾那种温婉柔媚的姿色相比,郭寰给人以另一种韵味。

一个生在吴侬软语的水乡,一个长在苦寒浩瀚的边塞。两种不同的风韵,此刻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边。两个青年不由得心生羡慕,看着曹朋的目光,也有了几分不同寻常之色。

这少年,真名士!

两人心里,顿时生出感慨。

“小寰,你笑什么?”

郭寰和陈群也熟了,所以笑嘻嘻道:“前日子山先生嗅屋中有异味,后来从后厨里找到了一只硕鼠。公子笑言从此家中无需养犬。只因子山先生长了一只好鼻子。今日,又赠与陈先生。”

陈群闻听,脸顿时垮了下来。

步骘这是说他,长了一只狗鼻子啊……

两个青年也不禁哑然失笑。

人说曹友学狂傲目中无人,可观此模样,却也是个有趣少年,何来狂傲之说?

“友学,今日有何收获?”

陈群连忙岔开了话题,以掩饰尴尬。

曹朋走到门廊下,把木桶放在地上。桶中一只鲢鱼,正扑腾的厉害,水花四溅。

“你要做鱼生?”

“欸,鱼生已吃的厌了,今日且来一道一鱼三吃。”

“哦?”

陈群顿时来了精神,“这一鱼三吃,又是怎生讲究?”

“这个,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时候,步鸾从后厨跑来,和郭寰一人拎起一个木桶,往厨房走去。

两个小女儿一路嬉笑,相处的非常融洽。而步骘则褪下蓑衣,一屁股坐在门廊上,喝了一口酒,惬意长吁一声。

“才饮长江水,又吃鲢鱼头,生于广陵,何其幸哉?”

“咦,此何人所言?”

“呵呵,还能有谁,自然是友学方才在舟上所言。”

陈群三人闻听,不由得抚掌叫好。

“对了,我来为你引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陈群笑罢,拉着曹朋坐下。

他手指生就一部美髯的青年,“此徐宣徐宝坚。说起来,你二人渊源颇深,他可是道地海西人。”

“啊,原来是徐先生。”

曹朋连忙搭手行礼,徐宣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回礼。

“这位呢,就是陈矫陈季弼,东阳人……呵呵,他祖上,乃堂邑侯陈婴。东阳陈氏,也是本地少有望族。”

陈婴,也是楚汉之交时期的俊才。

曾做过楚怀王熊心的上柱国,后来投奔刘邦,被封为堂邑侯。

东阳陈氏的历史,甚至比广陵陈氏还要久远。而且二者间,还有很深的联系。广陵陈氏说穿了,就是从东阳陈氏分出来的分支。不过由于广陵陈氏人才辈出,渐渐的压过东阳陈氏一头。

这两个人,如今是广陵郡纲纪。

曹朋吃惊不小,忙躬身行礼。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公子,公子……我们来了。”

听声音,似乎是夏侯兰。

曹朋站起来,“是子幽伯道他们来了……子山先生,你们暂且安坐。我去迎一下,顺便教一教小鸾这一鱼如何三吃。宝坚先生和季弼先生来的正好,今日江水流春去欲尽,正可一醉方休。”

第169章 风云再起

雨停了。

三月份的雨,总是这样,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江面上的轻雾已经散去,但见天边落下映红了江水,江水与天空一色,野鸭列队浮游在江上。

后廊圆桌上,杯盘狼藉。

徐宣和陈矫已经倒在门廊上睡着了,而夏侯兰几人更是憨态可掬的趴在桌上,口涎流淌……

都醉了!

原本,夏侯兰等人存着想要灌倒曹朋的心思,所以上来便推杯换盏。

而徐宣和陈矫,则是看曹朋脸发红,于是忙上前落井下石。其实大家并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灌倒曹朋,出出丑而已。哪知道曹朋属于那种喝一杯脸会红,喝一百杯也一样的主儿。梅子酒的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儿极大。几坛子老酒入腹,夏侯兰几个人也纷纷倒下。

曹朋熏熏然,靠在廊柱之上。

看着眼前美景,忍不住赞了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如今明明是春天,何来秋水之说?”

陈群没有喝多,因为从头到尾,他也没有参与其中。

三套鸭吃的他心花怒放,拆烩鲢鱼头更令他口齿留香。鲜嫩的鱼生陪着佐料下酒,鱼骨熬制鱼汤,配上一块鲜嫩的豆腐,更是滋味浓浓。如此美味当前,他哪里有那精神和人拼酒?

不过,即便陈群没有喝酒,亦不免熏熏然。

梅酒已经冷却,但喝起来似乎更爽快。

他坐在廊上,笑呵呵的纠正道:“若是春水共长天一色,更妥当一些。”

“落霞与孤鹜齐飞,春水共长天一色?”

曹朋暗自嘀咕了一声,感觉着似乎有一些别扭。

“春水,不好吧。”

“有何不好?”

“这春水和前面的景色,似乎略显不符。”

“此话怎讲?”

“落霞,孤鹜,有寂寥之意。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可如果配上春水,不免前后不符。”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本出自滕王阁序。

曹朋是记不得滕王阁序的内容了,除了这一句之外,只隐约记得,王勃做滕王阁序,应是在秋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原句极为妥帖动人。

而现在如果改成了春水,只怕会令这后世名句,减色许多。

本是随口吟诵,哪知道会使得陈群计较起来。曹朋也无可奈何,只好想尽办法,来抱住‘秋水’之名。可问题是,如今是暮春,用‘秋水’二字,总是和当前时令有一些不太契合。

“不若,江水共长天一色?”

“还是秋水好。”

“可秋水与当前,不太合适。”

“反正我就是认为秋水好,就是秋水与长天一色。”

曹朋实在是不忍心再去篡改名篇。把陋室铭里的‘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改成了‘阳城元礼居,平舆仲举亭’,已经觉得有些过分。但毕竟这个时候,诸葛亮还没有出山……所以,改一下,也情非得已。但如果在把‘秋水共长天一色’改换了,他实在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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