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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60)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打起来?邓稷那三个人,是不是被魏延那家伙干掉了?”

“少将军,打是打了,可……”

“怎么?”

陈就说:“末将派人一直跟着邓稷等人。结果在义阳屯营外,邓稷等人的确是被阻拦下来。

双方还发生了争执,邓稷三人甚至冲击了义阳屯的营寨。后来魏延出面了,便拦了下去。不过他一开始,似乎也不是太赞成邓稷出任节从,为此邓稷的一名小扈从,还和魏延交了手。魏延一招就把那小扈从砍落马下……只是另一个小扈从出面后,形式就急转直下。魏延不但认输,还同意了邓稷出任节从之职。他带着邓稷三人,一同进了义阳屯的营寨……”

陈就详详细细,把魏延怎么和邓稷打赌,曹朋又怎么赢了赌局,告诉了黄射。

黄射一开始,还显得很生气。

但听着听着……他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个曹朋,怪不得月英要和他混在一起,果然是有些手段,竟然兵不刃血的就让魏延认输。

恩,还真是个人才!

只不过,就算你再出色,我也不会容你坏了我江夏黄氏的声望……

他突然问道:“你是说,只有邓稷三人冲阵?那些和他一起过来的贼囚,为何没有随同冲阵呢?”

“这个说来也怪,按道理说他们都是从棘阳出来,本该一条心才是。

可不知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些贼囚都没有动手。据末将派去的人回报,那些家伙似乎在一旁,还有些幸灾乐祸。少将军,你说会不会是这伙贼囚,和邓稷有矛盾,所以才置之不理?”

黄射并没有急于回答,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片刻后,他笑嘻嘻的说:“寯石,你立刻派人去棘阳县,找蒯正把这三十七人的卷宗调来。”

第038章 农夫与蛇

义阳兵,在荆襄绝对算得上是一支精兵。

如果追究其源头,差不多能追溯到黄巾起义时期。面对黄巾乱贼,面对形同于强盗的官军,义阳人自发组建出一支义勇,和黄巾,和官军多次血战,从此勇武之名,便在荆襄传开。

据说,魏延的父亲,就死于黄巾之乱。

刘表入主荆襄,也不是一帆风顺。特别是刚到荆州的时候,刘表几乎是单人独骑,身边无一兵一卒。而当时,荆州匪患猖獗,士族林立,豪强割据各地,犹如一盘散沙般混乱不堪。

刘表的到来,必然会引发许多豪强、士族的不满。

加之肆虐于各地的盗匪,迫使刘表需尽快组建起一支自己的人马。于是在一番私下里的交易之后,刘表获得了江夏黄氏、襄阳蔡讽以及襄阳蒯氏三大家族的支持。而后,他以州牧之名,汉室宗亲之尊,在荆襄招兵买马。义阳武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组建,成为一支精兵。

最初,义阳武卒有一曲之众,共五百六十余人。

魏延当时才十五岁,不过是个小卒而已。随后义阳武卒跟随刘表,转战荆襄各地。先后平定了南阳、南郡以及长沙等地的匪患,镇压了南阳羊,长沙陈等几大荆州士族,可谓战功显赫。但由于义阳武卒是一群泥腿子出身,而刘表治荆襄,更多是依靠几大世族的支持,以至于义阳武卒南征北战,建立无数军功,却没有获得太多好处。只是那些领兵的将领,一个个获得升迁。魏延呢,也从一个小卒,逐渐爬升,甚至曾有一段时间,做到了屯将位子。

“那为何又变成了都伯?”

王买很好奇的询问。

邓稷有些醉意,靠着简陋的榻上,轻轻叹了口气。

“文长的臭脾气,你们也都看到了。

你们说,似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讨得上官的欢心?所以呢,义阳武卒是有功得不到,临战一定冲在最前面……好像是一年前,义阳武卒当时的曲长是文长的叔父,奉命随刘荆州甥儿张允在武陵山平剿五溪蛮之乱,不想遭遇五溪蛮伏击,义阳武卒几乎是全军覆没,文长的叔父,当场战死,三百余众,仅剩下这四十三人。文长也因此,而受到惩罚,被贬为都伯。

从那以后,义阳武卒回归义阳驻守,就没人再去理睬……”

王买奇道:“怎么会这样?既然是遭遇伏击,那应该是主将的责任,与魏屯将又有什么关系?”

“打输了,总要有人当替罪羊。

当时张允上报的是,义阳武卒擅自出击,以至于全军遭遇埋伏。也幸亏文长的叔父战死,否则不知道会被治怎样的罪名。义阳武卒这些年东征西讨,总算也有些人脉。那些人站出来求情,文长才算保住性命。只不过想要升迁,不太可能了……而且张允也不太喜欢他们。”

王买一脸的阴郁,好半天才说:“如此主公,保来何用?”

“虎头哥,慎言!”

一直半眯着眼睛假寐,养精蓄锐的曹朋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低声喝道。

这是什么地方?

九女城大营……哪怕是在义阳武卒的营寨,也难保隔墙有耳。王买刚才的那一句话,大逆不道,是砍头的死罪。

邓稷也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醉意一下子消失。

他不由得苦笑,好端端和王买说这些做什么?这家伙心直口快,可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货的人。以后自己再找人倾诉,可得要看清楚对象。阿福不错,至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曹朋起身走出小帐,见周围没人,这才回来。

“姐夫,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嗯?”

曹朋说:“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今天你不该求情,让马玉他们进来……姐夫,咱们现在身处险境,就应该多小心才是。马玉明明和你我有仇,你还偏偏让他进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咱们冲阵的时候,他们可以袖手旁观。那他们就应该做好被处罚的准备。

自古以来,哪有上官冲阵,部曲袖手的道理?

这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临阵脱逃。按照律令,砍了他们都不足为过,你又何必再去求情呢?”

“可是……”

邓稷轻声道:“大家毕竟都是乡亲,我实不忍心……”

“姐夫,若将来你执掌一方,心里面总是牵挂着劳什子同乡之谊,如何能做到赏罚分明,令行禁止呢?而且,你明知道这些人中,有人不怀好意,你还要一味姑息,为他们考虑……

姐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了一条冻僵快要死掉的毒蛇,于是心生怜悯,将毒蛇放在怀中。蛇儿受暖苏醒过来,非但没有感激农夫,反而狠狠的咬了农夫一口。你今天的举动,就和那农夫一样。马玉那些人就是毒蛇,你救了他,他却未必感激,甚至会随时咬你致死。

姐夫,你读的书比我多,大道理比我清楚……妇人之仁,可千万要不得,否则害人害己。”

邓稷面露尴尬之色,低着头,久久不语。

曹朋说的,他不是不懂。

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同乡之谊,乡土之情,总是有些牵挂。一下子想要抛弃,对邓稷而言,还真有些困难。但他知道,曹朋的话绝对正确,他今天似乎真有些错了!

“那怎么办?”

“趁着现在还没什么状况,找个借口,把马玉干掉。”

“啊!”

“姐夫,马玉是害群之马,你可千万别再自误。你好歹也是节从,正好可以从军纪方面着手。”

邓稷迟疑了,犹豫了!

曹朋非常无奈,看起来他这性子,一时半会儿地是改不过来。

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求得是行得正,坐得端。这种刻意为之的行为,邓稷一时间难以接受。

如果不经受几次打击,恐怕是难以更正过来。

看起来,想要收拾马玉,还得自己想办法……

小帐里一阵沉寂。

邓稷半晌后抬起头,轻声道:“阿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被征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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