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善景柏香福长青(86)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耳畔冷风呼啸,刮得面颊刺痛,可那点疼,又怎及心中溃疡的疮疤与窟窿。

极速狂奔使得我慌不择路,竟奔进那几亩早已被收割得颗粒不剩的麦田中,地皮表面已然干涸,蛛丝般的皲裂密密麻麻,如同我干燥分裂的唇。

我望着右边田埂,那里,曾经坐了两个人,少年说,该吃吃该喝喝,百无禁忌。少女憋嘴,你一定是饿死鬼投胎来的。

须臾间,今非昔比,物非人也非。

苍穹里忽然暗了下来,空气中冷冽的寒风依旧,此时却更冷了,有雪花似鹅毛般洋洋洒洒飘入田野,这一年终于应来第一场雪。

按照季节来算,雪似乎来得太早,更像是哀悼我失落的一曲挽歌。

我以为这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纵即过,但半个时辰过去,白茫茫的雪依然无休无止,没有半分止歇的迹象。霎时间,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美得如同神话故事中的冰天雪地,缥缈而不真实。

可能是我矫情了,泅绺镇一年数度,没一年都难免泄那么几场,我不是文人雅士,对这种遇热即融的物事着实欣赏不来,又哪里懂得分辨美丑。

我如泥塑木雕般,呆立雪风怒号中,一动不动,任凭雪花一片片贴上发梢脸颊,再被肌肤上的体温融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杵在那里,或许是想让外界的冷覆盖心中的寒,自我麻痹。

不过,这样的方式最终没能成功,被冷魅举着柄伞阻止了。

她气喘吁吁的冲到我面前,劈头盖脸的骂,你无缘无故旷什么工,要请假也需打过招呼经我批准后才能走,如果没有具备足够说服力的借口与理由,今天的工资你别想拿了,额外再扣你两个时辰!

我勉强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强颜欢笑,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

她一脸纳闷的看着我,然后摆手,我拒绝了他,我说过不会在这里久居,自然也不能嫁给本地人氏。

我尖叫出声,惊喜与惆怅交织,百感交集。

经姓王的闹了这万众瞩目的一出,冷魅不得不打烊避嫌,她揪着我的梗不肯松手,非逼我交代一个合理的旷工解释,我想了一套无可厚非的说辞,拉肚子,届时茅厕里有人,我只得去野外方便。

她一边温酒一边皮笑肉不笑,拉肚子需要跑那么远么。

我小心翼翼的咕哝,这不是要注意素质与形象来着。

她用犀利的眼神瞅了我几眼,委实没看出你有什么好形象。

这一场雪来得太早也太猝不及防,天气随着雪花的飘舞骤然降温。虽然今日店铺已关门大吉,但冷魅未辞退我,我们双双围在火炉旁取暖。天井前种植的是桃树,寒冬里光秃秃一片,但后院里的腊梅却在风雪交加里傲然挺立,殷白辉映,胭脂似醉,美的像一副画。我们坐在屋中对窗观雪,饮酒赏花,闲聊娱乐,悠闲得无以复加。

冷魅最近迷上了刺绣女红,她手中琳琅满目全是针线与绣毁的丝帕。她一边抱怨针线的复杂,一边乐不思蜀的密密缝,隔片刻搭错了脉,时不时也踢两脚火炉以示气恼。

我就在旁边安静的浏览她的娇嗔薄怒,偶尔想入非非。

她忽然丢掉绣框,将桌子上的裁剪一股脑儿掀翻在地,它娘的什么鬼玩意儿,真是伤脑筋。

我笑着安慰她,这是细致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日常多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

蓦地想起彼时我意欲效仿她学做糕点时,她也是用同样的方式鼓励我,而事到如今,我对那项技艺依旧一窍不通。

她大约也是想到了那时的回忆,脸上浮现感慨之色,不愿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我,阿劫,你阿爹怎么给你起这么个煞风景的名儿,有特别寓意么。

我一愣,没想到她突然问出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想了想,答她,因为我的出生是他与我母亲的劫难。

斟酌半晌,我将老李的婚姻史简明扼要说给她听。

这些过往,均是老李生平挥之不去的耻辱,我原以为冷魅听罢一定会嗤之以鼻,可她没有,她对人格与道德未具备那么强烈的拘谨与制约,她的态度只满眼的恻隐与同情,最后的总结是,天意弄人,命不好。

(未完待续)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腊月中旬,她终于攒足了银两,携了我的手,心急火燎的拿着一沓银票去医馆请大夫。

在此之前,伯母曾有过一次小诊,结果尚且比较乐观,有康复的迹象,但后来病情每况愈下,一拖再拖,几乎瘫痪,险些沦为丧失意识的活死人。我与冷魅轮流照料通宵,才略有好转。

我的欲想无言启齿,那段时光里,却用了实际行动来表露心迹。我与冷魅非亲非故,只不过是简单的雇主与员工的签约关系,可我却如狗皮膏药般整日与她黏在一起,形影不离,心思昭然若揭。冷魅是敏感机灵又明锐的女孩子,这样含糊的情愫,她一定了然于胸,可我始终没等来任何反响与回应。

上一篇:牵月 下一篇:靓善/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