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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混芳尘(21)+番外

作者: 江行云 阅读记录

近卫们无一人敢抬头,院中一片死寂。

“阮安。”贺沧笙负手站在廊下,声音沉缓,在暗夜中莫名有些诡谲。

“属下在。”阮安跪在积雪里,垂首一动不动。他虽年轻,但自少时就跟着贺沧笙受训开始,到今日还从未有过如此失误。

贺沧笙看着他,道:“本王每日行走在刀尖上,从不会因为遇到要本王出手或是受伤的人而责备你们。”她缓缓抬起目光,“可诺棠年纪尚小,何其无辜,若是因本王的人技艺不精而伤了她,本王届时自会以身谢罪。”

她一字未提责罚,却字字往人心上插刀子。阮安本单膝跪着,闻言陡然将撑着的那一条腿也放了下去,狠狠地叩了首,因愧疚而颤了声音,道:“属下今夜失职,恳请主子责罚!”

他如此做,落银湾的一众近卫们也跟着叩首。

贺沧笙的侧脸很苍白,没有说话。

大约几瞬过后,步光从院外快步走来,到了贺沧笙近前,行礼道:“主子恕罪,属下无能,让那人跑了。”

贺沧笙看向他,问:“看到方向了吗?”

“回主子,那人功夫了得,身型极快。”步光没有抬头,“属下只看到他是往王府外去的,走的是东边那条街,未能跟到底。”

贺沧笙缓缓颔首。

看来确实是碰到了有本事的。

步光也跪地,道:“属下无能。”

贺沧笙面不改色,对步光吩咐:“不用派人去找了,那人来路古怪,功夫远在你们之上,再找也不过是无用功而已。”她半眯凤眸,他许会来第二次,防得紧些。”

她又垂眼看向阮安,道:“自今日起,落银湾的人手增加一倍。这院子里,从地面到屋顶,五步一人,本王要你看紧。”

阮安的前额还磕在雪中,贺沧笙却没有再看他,也没让人起身,抬脚就往院外去。

贺沧笙直奔望羲庭。

苏屹是康王的暗桩,这事儿她一早便知道,也因此不认为苏屹会轻举妄动。可方才在檐上时,那黑衣斥候不仅行为诡异,没有伤人,还在关键时刻将她拉回屋脊。而当她近距离地瞧,虽隔着遮面,但月色挑亮了那人的面巾,透过轻薄的丝线,她依旧看见了一双漆黑晶亮的眸子。

她在那一瞬里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苏屹。

望羲庭内十分静谧,此时夜已过半,门廊的角落里坐着含柳,看样子已睡着了。

贺沧笙扬了下巴,芙簪立刻上前将人唤醒。

含柳睁眼便见贺沧笙,当即翻身跪地,不知为何身上还打了颤。

贺沧笙用极低的声音问:“苏屹在?”

含柳不敢抬眼,只颤巍巍点了点头。

“一直在?”贺沧笙侧脸看了眼已熄了烛的主屋。

“回楚王殿下,是,是一直在,”含柳答道,“从申时二刻回到院中,便再也、再没出去了。”

贺沧笙没说话,转身推门进了屋。她点了长烛,借着光查看了屏风后面。

今夜她不在,苏屹不知为何也没睡大床,侧身躺在碧纱橱里的窄榻上。他将被子盖得很严实,松散着发,看着睡得挺熟。

少年睡着的时候面上比白日放松不少,只还微微皱着眉头,有点不踏实的样子。

贺沧笙靠着屏风看了半晌。

有床不睡,这少年也是有意思。

屋门关上,里面再次只剩月光,苏屹立刻睁开了双眼。他掀开被子,那底下压着的赫然是才换下的黑衣和遮面。

他今晚去落银湾的事并没有告诉含柳,出入都走的窗户,因此举与康王无关,他也并不想告诉含柳任何事。时才他甩开了那些近卫便立马折了回来,果不其然,才躺下贺沧笙便到了。

看来他想的没错,他不过入府半月,眼下并没有完全得到贺沧笙的信任。贺沧笙行径诡秘,想来必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楚王。

是个有意思的。

不管是作为对手,还是作为一个人。

苏屹盯着斜在窗前的月光,竟缓缓地延出了一个微笑。他是不知道自己表情的,也不知自己正缓慢地摩挲指尖。

正是先前搂过贺沧笙的那只手。

像是在重新体会某种触感。

次日清晨又下了雪,徐诺棠起身时屋里只剩下了伺候的嬷嬷,说是殿下已进宫去了,走时让别叫醒她。

贺沧笙的忙碌徐诺棠是知道的,因从少年时就这样,早习惯了。

谁知一开门,便见台阶下跪着个雪人。

徐诺棠被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退步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那雪人露着一双眼睛,见状晃了晃肩膀,似是想起身扶人,但终究还是没动。

“你、你是……”徐诺棠看了半晌,惊疑地不确定道,“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