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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10)

作者: ji初七 阅读记录

她起身去找了纸笔,将写好的字条交给下人,想让他们去找父兄过来。下人一看字条,低声对她说:“小姐,方才家里来了贵客,这会儿老爷跟大少爷都在客厅。”

她眉心稍蹙,写道:“谁?”

“就是大少爷的以前挚友,现在的骠骑将军卫廷。”

闻言,她呼吸一窒,脸色惨白,右手紧握住笔,嵌入掌心。

横生百态

卫廷。

这铮然的两个字,如同闷雷在她头顶响起,震彻了她好不容易才缓下的平静,心底霎时波澜横起,脚下却莫名一软,几欲站立不稳。

忽地,她被一只手稳住就身子,然后揽进怀里,略带慌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了?”

她抬眼,看见司徒宇染上焦乱的黑眸,一瞬的迷离,随即又摇了摇头。

司徒宇见她脸色虚白,便厉声喝问眼前的下人刚才发生何事,下人也有些着慌,连忙将字条递给他。

字条上除了差人催促方父外,便只有一个“谁”字。

他眉目一惑,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下人,她便像是极力打起了精神,握住他的手,对他一笑,再一次的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碍。

当下。门廊外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和谈话声传来。

“卫将军请。”

“伯父不必多礼。”

闻声,她凛然一悸,下意识地攥紧了司徒宇的手。

司徒宇浓眉蹙起,愈发察觉到她的异样,却见她抬眼怔怔的望向来者。

来人里除了他先前见过的方父,方家少爷,还多了一靓丽娉婷的少女,以及一名俊逸的青袍男子。

男子的目光笔直的落在她与司徒宇交握双手上,表情有瞬时的凝重,但随即又云淡风轻的对她微微颔首。

方父走上前,对男子说:“卫将军,这位是若慈的夫婿司徒。”

男子冲他抱拳,“司徒公子,幸会。”

卫将军?

难道是那个卫将军……

司徒宇神色稍异,抱拳问道:“莫非阁下便是骠骑将军卫廷?”

男子稍顿,点头道:“正是在下。”

司徒宇自小习武,对兵法也略知一二,前些年赤焰国与明国战事连连,他也曾萌生报国杀敌,金戈铁马的梦想,但那时江观月已让他在商界初露头角,而他也深知自己终将得背负司徒家业,传承母亲一手经营的事业,于是渐渐的便弃了那个念头,但对国家战事却依然甚是关注。

司徒宇从小便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至今他从心底产生敬佩之意的也只有两人,一是他的母亲江观月,非凡高明的经商手段;另一位便是这位初识真身的骠骑将军:卫廷。

嘉潼关一战,是一场以少胜多的转折性战役,自此以后,赤炎军队节节高奏凯歌,不但收复了失地,更是扩大了疆域,而这场战役便是眼前这位骠骑将军卫廷所指挥的。

司徒宇瞳光豁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将军的事迹司徒早有知晓,嘉潼关一役,举国上下无不称快,世人都说骠骑将军一表人才,年少有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言,卫廷只是淡淡一笑,“司徒公子过奖了。”

“卫将军与方家素有往来,方才光临寒舍,老夫于是邀将军一起来与大家吃顿团圆饭。”方父看着司徒宇,算是对刚刚迟到的解释。

“如此甚好。”司徒宇躬身一礼。

“卫兄,上座吧。”一旁的方若阳提醒道。

“这不是折煞我么,伯父您上座。”

寒暄半晌,终是入了座。卫廷并未坐上位,而是顾自与来时的娉婷女子坐在一起,方家父子见状知其不言而喻,也就不加阻止了,唯有他身边的女子像是羞红了脸,小声道:“卫大哥,这样怕是不好。”

卫廷勾唇一笑,望向女子的眼神添了几许温柔,却刺痛了另一个人的心。

开席之后,方若阳便起身敬酒,众人一饮而尽。

方若慈的脸越发苍白,心绪翻涌,胸口闷疼,迟迟没有动筷,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杯中的香品,只觉苦涩难耐。

司徒宇夹了她喜爱吃的清蒸虾,拨了皮后,放到她碗中,“是不是不舒服,多少吃一点,从早上你就没吃东西。”

她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倒起了碗中拨好的虾,放入口中,食之无味。

“伯父,”卫廷在此时站起来,举起酒杯,“卫廷这次来,除了想拜访伯父外,还有一事,”他转首看了看身边的女子,继续道,“我想向您提亲,请您将若惜嫁给我。”

闻言,众人望向他身边的方若惜,她先也是一讶,然后红了脸,起身出了饭厅。

“三年前,卫廷只是个无名小卒,给不起若惜什么,如今我已有信心给若惜锦衣玉食,这一生也会尽心力照顾她,望伯父成全。”

“呵呵,女大不中留啊,我早知若惜这些年就是为了等你回来,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也无话可说,选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方父饮了卫廷敬的酒,也应下这门婚事。

她的手在桌底紧紧揪攥着衣裙,爬满全身的痛楚如同一只嗜血的虫在啃噬着她。

“咋们方家的女儿可真是好福气,若慈嫁给了司徒公子,成了这京中首富的少奶奶,如今若惜又许给了卫将军,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五娘谄声道,其他几位姨娘也跟着附和起来,对司徒宇与卫廷大加赞许,心底无不是为能够攀上高枝而欢心。

席间一时热络开来,司徒晴自卫廷踏进屋起,便一直盯着他,表情却是困惑,总觉着在哪儿见过此人。蓦地,她神思一亮,眼中闪过黠光,对,就是那人嘛,在集市上嫂嫂遇见的那个人……

于是,她凑到方若慈身边,“嫂嫂,他不就是那天我们……”话未说完,方若慈便握住她的手,一脸惨白的对她摇了摇头。

司徒晴一怔,望了望方若慈,又看了看那位卫大将军,淡下脸色,不再追问,一弯清秀的黛眉却鲜少的蹙起。

司徒宇将她与司徒晴之间的这番情状收尽眼底,本欲依礼敬酒,却迟迟没有端起酒杯,心中深感异样,视线不经意的落到她过力揪紧而起了褶皱裙摆上。

他附上她那只手,感觉到她明显一颤,难掩慌悸的抬眼看他,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然后对她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抹笑,竟让她产生莫名的寒意。

花开花落

灰蓝色天际下,一只燕形纸鸢在风中摇曳攀升,越飞越高,渐渐成为空中一点,放风筝的少女笑声宛若银铃,感染了院内的下人,以及亭中的她。

“嫂嫂,你看!我的风筝飞的多高!”少女冲她呼唤,视线却依然定格在空中的那一点上。

她昂起头,微眯着眼睛,望着那只和天空逐渐融为一体的纸鸢。

那是否也是种自由,虽然那条关于命运的线索掌握在别人手中。

敛首垂眸,风吹过,无声无息。

春意将末。

夏天却倒也迟迟未来。

这样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好像一切都是好的。

他的婚期是下月十五,彼时,也许栀子花都开了。

前日的酒席上,他向她和司徒宇敬了酒,说他带军回朝那天正好赶上他们的婚礼,却没来及喝一杯喜酒。

他没有看她,自始至终,一饮而尽,依然是她记忆里那个坦荡骄傲的卫。

但是,她知道,自此以后,与他,在心底却是陌路了。

她没有掉一滴泪,不是苦苦忍耐,而是真的觉得麻木。

只有全身都疼才会觉得心疼,但是疼过劲了,就只剩下麻木了。

曾经有过的誓约,他们谁都没有坚持过,走到今日,也是应该。

如果会说话,那一刻,她真想叫他一声姐夫。

那个人,是她真心爱慕过的唯一一个男子。

说不恨他,是假的。毕竟她曾经把他放在太重的位置上,重的让她以为今生今世也就非他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