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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67)

作者: ji初七 阅读记录

他对孩子宠溺的方式其实带了很大程度上的稚气,把孩子和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戏弄”,也像个大孩子一样跟自己儿子“斗气”,没有太多父亲的威严,却不亦乐乎---“娘,祈儿要弟弟!”就能跟他一起“对付”爹爹了,而且也是他想了很久很久的--闻言,她与他俱是一怔。

片刻,她神色微黯,但还是略带迟疑的比划问道:为什么?

司徒君祈小脸一皱,仿若生了委屈,“爹爹有晴儿姑姑,隔壁的东顺也有弟弟和妹妹,就是院子里刚出生的小狗狗都是两只呢,为什么大家都有兄弟姊妹,就祈儿没有---”下了板凳,小手拽起了她的袖角,“娘,您给祈儿再生个弟弟好不好?”除了想齐心协力“打败”爹爹,他还好想有个弟妹能跟自已一起玩,一起读书,跟东顺打架也不怕他们人多了---窗外,不知何时夕阳已欲要西下,薄薄的余辉散照进来,屋内,忽然一片静默。

眸光渐暗,她僵扯下嘴角,却不经意与他视线相碰,倏地一凛,便无声敛首---司徒宇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心中恍惚又是揪疼,四年流时,她与他之间,终是有些人和事,碰不得,他也比谁都清楚,她心里的那道门,也始终没有完全打开---“过来!”拉过司徒君祈,箍在怀里,他浅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却见儿子瘪着嘴,一双黑亮的大眼里擒了眼泪,他便又忙是缓下语气,“祈儿有爹和娘,还有晴儿姑姑,这么多人疼你,还不够吗?再说,”语一顿,“弟弟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可是,”司徒君祈吸了吸鼻子,“可是睛儿姑姑说,只要娘让爹搬回卧房一起住,祈儿就一定会有弟弟的。”

语落,愕然,又是无言以对。

司徒君祈低溜着大眼无辜的瞧着不碰视线,面色微酡的父母,不明所以。

“别听你姑姑瞎说!”司徒宇脸色一沉,晴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乱教祈儿说这些---虽然,也许,并非虚言---他比谁都希望能搬回那个地方,若是强求,她许是不会拒绝。可是在她心里,她却无法真正把门打开,所以,他只能等---与她相望一眼,她眉目间闪瞬的慌措不安,甚至是那一刺躲避,让他不由嚼出苦涩,低头捏了捏儿乎肉嘟嘟的小脸,却是道,“总有一天,会有的。”

她静默低头,不论是身为妻子,还是母亲,此刻都有难辞的咎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固守什么,可是,那些他在门外来回踱去的夜晚,她并没有去把门打开,不只是丢失的勇气,还有始终都没有真正消失过的心有余悸-----那些曾经有过的伤,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人和情,不是刻意回避,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负伤远走的卫,纵使盛名远播,她却无法想象他的孤独,不经意想起,却是海角天涯的距离---而卫走后,方若惜守着没有尽头的活寡。父亲的丧葬上,她再见她时,她这个曾名满京城绝色娉婷的姐姐,已无比憔悴消瘦,不见昔日风华---女为悦己者容,卫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远走而苍老---三年前,失心疯癫的江宛心,投湖自尽了,她死的那一刻,也许,是清醒的----------这些的悲剧和恶果,或多或少,都是因她和司徒宇而酿-------惩使时光流逝,四年转瞬,日子也过得波澜不惊,但在那么多伤害和辜负之后,他们真的还能心失理得的拥有所谓的幸福吗---------------分割线----------可是,不爱了么。

这些年,她几乎每一天都会问自己-----缓缓地抬眸望向他,从他锐亮的黑眸里,看到这四年来,一如既往的沉淀和坚持,那样的神情,蒙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清晰--如果总是一再的沦陷在一个人的眼眸里,你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不爱他了。

六年浮起,太多时候,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他眼里有温暖的安抚和难掩的伤悸---还是让她心疼---他无声凝望着她,却仿佛不停的说着那句:总有一天-----------分割线-------翌年春天,晴儿出嫁。

许的人家,是江南富商段天恒的次子段子洋。

段家与司徒家算是世交,当初,江观月用来做生意的第一笔银子,便是从段天恒那里借来的。

前两年,段家拓展生意,渐渐前置京城来发展,两家的交往如是更密切了些。

可说起两家结亲,却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镜中斩娘己梳妆齐整,樱唇微阖,腮颊上胭脂红润,更添妩媚,眉目间含着一抹羞怯,却是按不住欢喜的。

她为新娘别上最后一支粉蕊的花钗,便是又增明艳,她欣叹一笑,以手语道:晴儿真美。

结局(下)

司徒晴嫣然一笑,抿唇敛首,略带羞意,映得铜镜中的腮脂红妆越发娇艳丽,却是诚心由衷道,“谢谢嫂嫂。”

身披的嫁衣,头戴的凤冠,脚下的绣鞋,甚至脸上别致的妆容,俱是出自嫂嫂之手---兄长备了厚重的嫁妆,让她嫁的风光无限,嫂嫂却是让她嫁的不舍---蹿中波光流转,平添几许盈澈湿意,语透凝噎,“嫂嫂---”

嫂嫂予她的,不只是多年的姑嫂情谊和无微不至的顾怀,更深的是一份母性的温情,那曾对她而言,是那么的渴望而不可求-------她鼻尖泛酸,静望眼前这张羞花闭月的美好面容,却是忆起了多年以前,她初见的那张甜美稚嫩的小脸,口中也逸出这一声甜软的“嫂嫂”---泪水在眼眶里氯起一层薄雾,她伸出手轻抚晴儿光洁的额首,唇边却无声幻起一弯慰藉的笑容,晴儿,愿你与良人,幸辐美满,白头偕老。

“嫂嫂对晴儿的好,晴儿这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出嫁后,晴儿不能再长伴兄嫂身边,”司徒晴上前握住她的手,眸底现出一丝恳迫的光,“嫂嫂,你---能不能答应晴儿一件事。”

她敛下眸色,眉间隐现游移的伤落,晴儿所求为何,她却是已明了大半---“嫂嫂,这么多年过去了,释怀吧。”别再对自己苦苦相逼,也别让爱你的人跟着痛苦---这些年,表面上嫂嫂和兄长之间,是一片安和宁静,祈儿亦是乖巧聪明,一家人仿若美满,可其实任谁都看得见,嫂嫂心底的那道疤,在时间的涤荡和兄长的悉心守护下,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得到治愈,反而显得越发深沉和钝痛---嫂嫂太过良善,总以为那些难免的悲事,皆为自己所牵,而对兄长,即便爱着,却又矛盾且疏离---兄长虽是迫切,却始终小心翼翼,在以一种几乎是赎罪的心情默默守候在妻儿身边,生怕再有差池,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能留嫂嫂在身边更重要,兄长一直无法搬回主卧,也无法打开嫂嫂心里那把条要生锈的锁链,而他自己也始终活在某种可能会失去嫂嫂的恐惧里---往事难平,那些伤害,让他们困在自己的心牢中,久成习惯,嫂嫂失了勇气,哥哥失了自信--所有的爱恨,都付出了代价,却是看得她不忍,明明他们再往前迈一步,便是春暖花开---“晴儿知道嫂嫂心里的苦,但是,你若是不走出去这心牢,怎得救赎---”司徒晴语一顿,见她眉头锁得越发紧蹙,那抹数年以来留存的伤倏地有些无所遁形,“别再惩罚自己了,情由心致,都是无怨无尤,嫂嫂已是太过善良,人生苦短,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若是不善待自己,多累啊---”

多累----一声叹息重砸在她的心口上,湿润的双眸生了酸涩,心中似是有种凝滞了许久的感伤无声的氤氲开来,人生苦短,一辈子能多长---脑海里幻过一双黑如墨色的深瞳,这些年的相望里,那始终未变的情意---司徒晴攥着她沁凉的指,低声恳求,“嫂嫂,你答应晴儿,给哥哥一次机会---也放过自己好不好?”

最后一句,司徒晴的声音极轻,可她的耳,她的心却听得清晰,深切---她低首凝规着司徒晴,良久,以手语道,“晴儿长大了”,目露柔光,她终是轻轻地点了头-----------分割线------彩屑漫飞,喧天锣鼓伴着鞭炮声此起彼伏,新郎骑着高头白马翩翩而来,一道明媚的光束簇照在新郎红灿的喜袍上,却是更衬得英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