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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201)

在重装步兵和卫车之后,是刀斧手,投矛手,弓手的依次排序。

整个大军阵略向前突,居于坡下,几乎位于战场之央,再向后三百多米处的蓝草坡上是三千名熊族猛士在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声呐喊,愤怒咆哮。与正规天风军严守军纪,统一行动的作风完全不同,他们不讲究阵列前行,结阵以待。他们更加狂暴,散乱,也更加勇猛难当。

隐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心底有一些疑惑盘旋多时,却始终得不到解答。

那个时候,他身边的楚英突然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以为,浅水清这个人,能破我三关,不战而伏我蓝关,应该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兵法,不懂作战!”

石容海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楚英长枪一指前方:“正所谓攻阵以方,结阵以圆!攻者方,则阵列前行,胜在棱角分明,利刃突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强压对手。守阵圆,则八面兼顾,浑然一体,不与敌可趁之隙。可是如今天风军以拒马为前,重步兵与卫车为壁,显然是打算以守待攻,迎击我军,却偏偏守阵以方,左右两侧毫无卫护。熊族武士擅于攻坚,却被他当成了卫队用来保护自己。军阵与熊族武士相距过远,动辄被人分割,救援不及。他浅水清不懂兵法,胆量奇小,竟还敢出城决战,以劣势兵力硬抗我优势兵力,偏偏还战术消极,阵形摆布错误百出。哼,这样的将军,根本就是不会打仗嘛。”

石容海点点头:“浅水清布的这个守阵,也让我迷惑了半天。既不利守,也不利攻,他到底想做什么,和给我们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有没有必然联系,我也说不上来。”

“那么将军以为此战若是这样下去,无其他意外的话,我军可能胜利?”

石容海断然回答:“除非他有天降奇兵,否则,他必输无疑。”

立刻有人晒笑道:“铁风旗一万一千人全在眼前,他浅水清纵有天大的本事,又到哪里去变天降奇兵去。”

楚英白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蓝城不战而降,不是还有五千降卒的吗?”

那人立刻回答:“那也得他浅水清敢用才行。”

那个时候,楚英的这句话,突然点醒了石容海。心中的一个亮点闪过,石容海立刻醒悟过来。

他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厉声狂吼:

“该死的,那些降兵!!!楚英,立刻派人在后方结阵,浅水清的人恐怕已经从我们的后方杀过来了!”

楚英一呆,茫然问:“将军,你在说什么呢?铁风旗所有的士兵现在就在我们面前,哪里还有所谓的伏兵?”

石容海愤然大叫:“这个王八蛋!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现在刚刚想通!是降卒!那些降卒!!!他肯定是把蓝城的降卒给收服了,然后让他们穿上天风军服冒充铁风旗士兵。我们被他用人数这一手给骗了过去,他的手下现在应该有一万六千名士兵而不是一万一千名!你看看,骑兵!对方的军阵里,为什么只有不到八百骑兵?他们最强大的骑兵队在哪里?我一直在找他的骑兵,可整个战阵里几乎没有几个骑兵!现在你们再看看,他浅水清既然要防御,为什么他们还要摆守势却结方阵?他是明守暗攻啊!他是在准备配合骑兵包夹进攻我们!现在他的骑兵肯定正在迂回包抄我们的后路!快派人把守后方,现在才刚过去不到一半时间,我们还来得及!”

他们来不及了。

止水军的后方,强大轰鸣的蹄音突然隆隆响起,一只铁血骑队赫然出现,漫卷出血烈疯狂的恢弘气势。

那一匹匹高昂亢奋的铁血座骑,掀起悍天军威,呼啸奔腾出天地惊雷,如海潮汹涌,怒涛拍岸,狂呼炸响着冲向敌阵。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洪天启。

浅水清把三个营的所有马都交给了虎豹营,这一刻,这支为数三千人的骑队在绕了一个大圈后,终于从止水的后方杀了过来。

他们要在大战开始之前,先给止水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石容海的心中一片冰凉。

所有的猜测,都错了。

浅水清根本不需要两个时辰来完成他的骑队迂回。

他是故意说长时间,从而让对手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考虑问题,以为自己能及时发现问题。

最终的结果,却是他只用了不到大半个时辰。

如今,虎豹营的骑队在天边卷起一股天地狂潮,对着敌人的后方发起波澜壮阔的疯狂冲击。

战马健硕的四腿有节奏地蜷缩、伸展、蜷缩、伸展,每一纵都有数米之远。三千匹烈马同时奋蹄撒野,把大地砸得地动山摇。

这其中,赫然就浅水清赖以成名的虎豹营铁卫,第三卫!

第二十九章 新年第一战(3)

杀!!!

在一声声滔天的怒吼声中,虎豹营的铁血精骑浪涛般隆重的雷霆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猛烈地撞击在止水最后方的守卫士兵身上。

他们甚至才刚刚转过身体,手中的武器也刚刚拿起。

阵列在大军最后方的,是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标枪投手和弓箭手,以及原先准备攻城的器械兵。

标枪投手的标枪,拥有可以穿透盔甲盾牌的强大破坚能力,弓箭手更是远程杀伤的绝佳兵种,但是没有前方步兵方阵的卫护,他们就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器械兵空有强力的攻城器械,在这刻面对骑兵的近身战斗前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虎豹营的三个千人卫分成左中右三个方向进攻敌人。

攻者,结阵以方。

止水的大方阵那缺乏卫护的左右两侧首先遭遇到了最惨重的打击。

血肉撞击着血肉,刀光映衬着刀光,虎豹营的战士以最激烈昂扬的斗志,策动战马给予对手最深沉猛烈打击,将整个止水军阵撞成一蓬凄颤惊觫的血雨。

拓拔开山,这个曾经的止水第一勇士,他此刻也出现在尾随进攻的狂潮之中,他的跨下,赫然是飞雪在驮动他那巨大的身躯。

战争来临的一刻,再没有故乡情仇,没有敌我之分,惟有杀,杀,杀,不停地厮杀,才对得起身为战士的荣耀。

大锤劈舞出裂山碎石的气浪,一锤轰出,数名战士筋折骨裂,倒飞而出。

在他的身后,数十上百名骑兵被这种悍勇粗狂的打法所牵动,刺激得血脉贲张,他们宛如一道道流掠而过的死亡风雷,接二连三地扎入了止水的血肉阵营之中。

一时之间,后排的止水士兵在对手强力的飙击之下,犹如暴风狂雨前的破碎岸堤,纷纷被冲撞得血肉飞溅、哀嚎遍野,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而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血的波涛,惨烈凄厉程度,让前阵的将军们也为之惊怵。

“将军!!!”楚英急得大声吼叫。

就在一分钟前,他还笑话浅水清不懂军事,转眼之间,浅水清就给他上了一课,教导他什么叫兵不厌诈。

事实上,止水人从没信过浅水清,而浅水清也从没需要他们相信。

他只是抛出了一个诱饵,然后等待对手上钩。

就算不上钩,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为石容海准备的,可不止是这一道好菜。

……

“不要慌!”战阵之中,石容海厉声狂叫:“对手只有三千人。传我命令,中军前军全部前移,与后阵拉开距离,不得擅自参与战斗,保持军阵不变!薛南,你带一支卫队,从敌侧杀过去,先灭其一支分队!”

此时此刻,石容海终于回复了他大将本色。

他知道对手的三千骑兵,其目的,其实不在于杀死士兵,而在于冲乱军阵。一旦军阵散乱,士兵们就会陷入失去领导,各自为战,号令难遵的窘境。再精英的战士,一旦被分割打散,都和散兵游勇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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