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冁嬮(93)

作者: 辴孍 阅读记录

他二人虽对锦儿百般呵护、万般娇纵,但她却日益生愁、郁郁寡欢。明明亲生父亲近在咫尺,却始终不知自己究竟姓谁,深以当年他三人的行径为耻,日日怨天尤人,只觉自己便是这世间最悲哀、最命苦之人。

听罢叙述,三人皆默不作声,均觉这场来龙去脉诙谐又奇葩,令人可笑。

半晌,零虑长吁一叹。果然,人一旦大悖人道伦常终将害人害己。李清缳徒具名花倾国之姿,万君怜,到头来却落得如斯下场,她生平所痕所悔,又岂是风光大葬能弥?

见李锦儿面色阴沉,说道:“双父供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较常人而言,你可说倍受宠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若算得命苦,天下哪有好命之人?”

李锦儿鼻腔一哼,不以为意:“你又未曾有此境遇,怎知我的苦楚?”零虑一愕,寻思她这话倒也不无道理,譬如她自己虽身为光明神域掌门千金,旁人无比艳羡歆慕,却又怎知她从前处处遭人冷眼倾轧?推己及人,她已无话可说。

又默了片刻,零虑猛的忆起一事,立马勒住缰绳停步,问道:“载你到此已然足够,你该下马去了。”倘若同李锦儿前行,怎能摆脱代熙与七罗凡二人?

李锦儿小嘴一憋,却不下马,抱了零虑胳膊央求:“今日劳烦姊姊捎我一程,待明儿一早我买了坐骑,咱们立即分道扬镳。”零虑不愿在途中多做耽搁,倘若强行逐人,难免动手,給代、七二人追上可大为不妙,遂不再多言,策马疾行。

四人尽拣荒僻小径而行,当晚便在深山老林中就地取材,随意觅了口山洞就寝,岂知次晨醒来,李锦儿踪迹全无,拴在树干上的两匹坐骑也有一乘不翼而飞,只地上留了两锭银子,事实显而易见。

零虑拾起银子,咬牙切齿:“好个小妮子,果然言而有信!”

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却上哪里去找坐骑?现马匹只剩其一,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却无论如何载不动三人。零虑焦了片刻,情急来了主要,说道:“不必忧心,咱们猎几只野味来,先果腹再说。”三人七手八脚逮了三头野兔,剥皮洗净,以树枝串烤吃了。

零虑正在啃最后一截骨头,忽听林外蹄声驳杂,马嘶声高亢嘹亮,不禁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有行人经过,正是送上门来的坐骑。上苍既有如此美意,焉有拒收不接之理?”她适才想到的主意不过是以之前制定的条约中最后一桩大事为由,要卢彦二人步行,将坐骑转让于她乘坐而已,实非善策,眼下却用不着了。将尚未啃干净的半截往旁一丢,飞奔出洞。卢彦二人互觑一眼,随后跟去。

零虑循声窜出林子,待瞧清道上两骑,顿时哑然。

只见沙石林映道前两骑并辔,每匹马上各负一人,一人皓衣白袍、一人黑服墨裾,正是代熙与七罗凡二人,只是他两个如今已无初时那般容光焕发、有棱有角,身上衣衫褴褛、破败不堪,且遍体臃肿,处处鳞伤,已半趴在马背之上,一手拉缰一手不断发掌相斗,虽面相狰狞,颇为凶狠,但手上招数却滞塞迟缓,显已濒临强弩末流。

七罗凡当头一掌横拍而出,他手法虽慢,掌势却仍极其凌厉,只是臂膀伸至半途便后继无力,软软一沉,掌上真力激射而出,正中代熙胯下马腹,那马痛得嚎叫长嘶,直立而起,跟着蹶踬、翻蹄歪倒,马上之人也随之摔落。

七罗凡一招得手,虽精疲力竭,却大喜若狂,边謦边勉强撑起力气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一掌直取代熙天灵顶盖,要将这个纠缠了数十年的情敌毙于掌下,这一掌从天而降,居高临下,更增威势。代熙受伤颇重,一倒之下牵动创处,更是不济,这一掌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

零虑藏身树后,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两人与她其实无冤无仇,事到临头自然要救,右手在树干上一拍,枯叶扑簌簌落下,她挥臂一扇,六片枯叶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在七罗凡掌底一掠,两股力道互为抵触,消弭于无形,他那一掌虽按在了代熙脑门,只是啪的一声,扇了对方一个耳光,却未能取他性命。七罗凡一击失败,身子也扑跌倒地,再也站不起来,匐在马臀上不住重喘。良机千载难逢,他本可一击制敌,却为人阻挠,只怕杀人不成反遭人杀,如何不七窍生烟?大喝:“是哪路英雄好汉?要扶危救人,又何必鬼鬼祟祟!”

“前辈记性当真欠佳。”零虑从树后缓步踱出。以她功力,与七罗凡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后者重伤之余能使出几成功力?她径直走到对方身旁,说道:“不偏不倚正是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