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冁嬮(94)

作者: 辴孍 阅读记录

其实他三人仅有一面之缘,七罗凡凝目思忖半晌方才醒悟,一瞥眼见零虑身后转出的卢彦二人,咳得更厉害了:“原来是你三人,嗯,上次你等同我闺女为难……”

他尚未说完,代熙已啐了一口:“不知羞耻,锦儿身上流的是本尊之血,于你何干?”他二人针锋相对,争至垂死仍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膝下无后,这个女儿尤其要紧。

七罗凡冷笑不止,贵体抱恙,嘴上功夫却伶牙俐齿:“儿肖母、女肖父。锦儿容貌如我、秉性如我、才情如我、品德如我,浑身上下皆随我而生,可有你半分影子?真是无稽之谈,不怕笑掉旁人大牙!”

此言一出,四人愕然,零虑忍不住仔细回想李锦儿的容貌品行,委实看不出与他有何肖像之处。她不禁遐想,李清缳水性杨花,同无数男人有染,说不定李锦儿的生身之父另有其人亦未可知……

代熙怒极,要待反唇相讥,但胸中滞塞,只“你”了一声,随即头颅耷拉,昏倒过去。七罗凡哈哈大笑,却也只笑了两声便上气不接下气,哼哼唧唧的晕了。

第三十二章

三人本想置之不理,任凭他两个自生自灭便了,但这一晕多半便要长眠不醒,在这荒郊野外悄无声息的饮恨归西,到底于心不忍,当即三下五除二将二人抬去山洞安置,先喂以两枚镇气丸,并揞下止血药,于附近就地取材掘出些许金创草,捣烂敷在二人身上,撕下手帕汗巾包扎。他二人遍体鳞伤、满目疮痍,直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方才稳了二人创伤恶化,吊住了一口气。

又过两个时辰,二人相继醒转。未防他两个一醒来便大打出手,零虑封了二人运劲哑口之穴,又将两人遥遥隔开,以防动手不成便退而求其次改为唇枪舌战。

待两人睁了眼睛,卢彦居中而战,郎声说道:“二位前辈,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无真凭实据,在下奉劝你俩还是莫再争论不休,徒令李姑娘为难。”他二人穴位受制,虽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但动弹不得,亦有口难言。卢彦又道:“在下也知兹事体大,只是现下你两位脏腑大受创伤,危及性命,即使无法何解,也不宜再大动干戈,否则重伤难愈,那就呜呼哀哉了。如若当真要斗,也待养足力气身子康复之后再痛痛快快一决胜负。”

二人虽承蒙卢彦等行药施救,但山中粗制滥造将就之草终究不能与加工过的灵丹妙药相提并论,遂面色兀自苍白,即使内功复原,身上筋断骨折之伤却不能一蹴而愈,纵使身无再战之能,仍是大眼瞪小眼,怒火中烧。

卢彦一一瞧在眼里,又道:“倘若二位肯罢手,在下立即替二位解穴,如若不肯,只好再委屈当一阵子哑巴。”

二人吓了一跳,目露狠厉,但立马又转为犹豫,终是难忍语言不由自主之苦,眼珠子上下滚跳,示意赞同,卢彦这才解了二人哑穴。他二人终究是一代武学宗匠,言而有信,哑穴一解,谈吐自由,却也只瞪了几眼,并不搭讪,各自盘膝,运功调理。

这时已至晌午,伊晚寻来一堆野果,拿给众人分而食之。关于这桩大事始末,归根结底不过是旁人家务门楣之事,外人无权干涉。遂零虑三人也不便详加打听,只三缄其口。

吃饱喝足,代熙神情古怪了一阵,时而悲悯时而憨笑时而眉目聚愁,不知想些什么。待愁够了笑够了,侧目看看零虑,缓缓摇头,转而去瞅伊晚,上下打量,又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最后朝卢彦盯了两眼,这次却不摇头晃脑了,冲他喊道:“小子过来,本尊有话要说。”卢彦依言靠近,他咳嗽一声,气若游丝般道:“这老贼虽人品不端、德行败坏,那手“裂金碎石混元掌”却委实了得,我五脏六腑给打得七零八落,内伤是治不好了,只怕挨不过今日……咳咳!”

他一咳便接二连三,直咳得喘不过气来,脸色却非适才的苍白,竟变得面红耳赤:“本尊生平之憾,那是车载斗量、恒河沙数,也不必提了,而今却有一桩央浼,盼请公子不计前嫌,大发慈悲,替鄙人代劳将之妥善料理,鄙人九泉之下,永铭大恩大德!”

他生平心高气傲,绝不肯与人示弱,而今却低声下气求一个后生晚辈,实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回。卢彦三人大感诧异,不知是何了不得的大事令他卑微至此,心想多半是同李锦儿脱不了干系。

卢彦俯身在他耳畔,说道:“前辈折煞小人了,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代熙道:“我行走江湖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闺女……”他说到这里,不自禁朝七罗凡瞟了一眼,见他也正忿忿不平瞪视自己,不予理会,续道:“锦儿给我娇纵惯了,天性喜胡作非为,倘若遇上名门正派中的侠道高手,难免不测……咳咳,唉,子女不教,终是为父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