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陌生客(50)

作者: 假日斑马 阅读记录

“要喝点什么?”颜鹤径赤脚踩在铺着地毯的客厅中央,脚背被遮盖住一部分,他停在冰箱前,转身问还站着的宗炀。

宗炀一直看着颜鹤径很瘦的脚踝,走一步陷进去一点。他闻言说:“矿泉水就行。”

颜鹤径走回来,脚在地上转了转,一只腿弯起坐在沙放上,另只脚挨着地。

他手中拿着一罐冰镇过的啤酒,利索扯开拉环,问:“你不是说有地方不明白,什么地方?”

喝完一口啤酒后,颜鹤径嗓中传来舒爽的感叹,他定定仰望着宗炀。

“戴文柏真的没有爱的能力吗?”宗炀躺在了宽大的沙发中,脑中有一瞬的放空,他其实根本不关心人物情感的事实,无所谓能不能知道清楚,但他莫名想知道颜鹤径的答案。

是会爱而不想爱呢,还是根本丧失了这种能力。宗炀的心中有一股冲动,他迫切需要答案。

“阿炀,你觉得什么样的情感可以定义为爱?”

“我不懂,我从来没有这种情感。”

宗炀的回答听起来太坚定了,颜鹤径的心被刺痛了。

房间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昏黄,一个适合思考的环境。颜鹤径在视野敞亮时频繁感到思想的匮乏,他看到太多东西,反而失去了见解,但在黑暗中或是昏暗中,他的思维却像苏醒一般,跳跃而又充满活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情感的波动,迷恋他的身体,以此感到肉体的欢愉。但这些东西能转移到思想中,被定义为爱吗?”

“似乎不能?”

“戴文柏不就是这样,他从来感受到的只是肉体欢愉,他只需要这些,他不需要爱,便不会付出爱。”

颜鹤径向来认为立刻爱上一个人的说法是可耻的,是对爱的亵渎。

萌生的爱是无限叠加的情感,由浅至深,似乎由此失去上限。是甜蜜的、痛苦的,像海浪一样,能把人推向岸边,也能冲回海中。

颜鹤径问:“阿炀,你为什么从未有过爱的感觉?”

宗炀的轮廓很清晰,散发着柔和。他像在苦苦思索,却找不到答案,他对颜鹤径露出了迷惘的眼神。

颜鹤径感到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在宗炀身上尝到了甜蜜,不再是单纯的寻欢作乐,为了肉体的欢愉,毫无保留的放纵夜晚。

最关键的,他也拥有了宗炀施加的痛苦,如同现在,备受煎熬。

颜鹤径开始被波浪推着走了,他对宗炀的情感从同情到爱,就像盖一座楼房般,已经坚不可摧了。

——

现在可以浅虐一下颜老师了

第27章 消亡

话剧排练的尾声来临时,一场罕见的雪也降落在蔚市。

典型的南方城市的雪,下得不密,很慢,也没办法在地上堆积起来。不过今年这一场雪却是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树叶上团团白色,而且降雪持续了很久。

颜鹤径醒来,觉得今日尤其冷,泡了一杯咖啡,捧着滚烫的陶瓷杯,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景色。

细白线一般的东西被风斜扯着向下坠,颜鹤径起初以为是雨,后来清醒了一点,才发觉是雪。

他立即走到房间的阳台外去,不顾寒冷,用手接住了雪,只是雪太脆弱了,到了颜鹤径的手心,马上消融了,变成一滩湿漉漉的水。

在海岛长大的颜鹤径喜欢雪,但大学与工作都在无雪的南方度过,雪逐渐成为影像化的体验。

不过雪太容易消亡,就像人的激情与热烈,诞生伴随着注定消亡的结局,每一次的出现意味着一次衰退。

雪的衰退,激情的衰退。

那只被冻得无知觉的右手还伸着,颜鹤径伫立在阳台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切实的冷,他把脖子朝衣领里缩了缩,呼出飘散的白气,自言自语地说“好冷”。

颜鹤径决心今天用来写作,从现在一直写到下午,之后倒头就睡。

可惜他才刚坐在书桌前,娄瑞就打电话来,说他们今天进剧场合成,会把音效与服装都加进来,能看到一个较为总体的演出。

生活的诱惑太多,颜鹤径正好不是一个有极强自控力的人,他决定去剧场。

去剧场的路上,雪停了,路面非常脏,散乱堆着树枝,雪似乎并未存在过。

剧场很大,舞台也极为宽敞,座位空空,显出幕后特有的寂寞,工作人员都围聚在前排,后排没有开灯,只有舞台的光亮,就像指引着颜鹤径从后往前慢慢地走,走向最明亮的地方。

宗炀正在台上站立着,此时的他没有台词,单单只是站着,在笑,然后就开始哭。

戴文柏穿一身深灰的西装,向后梳的头发在额间垂下几缕,领带不见了,脸颊被揍出了红痕。他格外喜欢装柔弱,用眼泪骗取年轻男孩儿的身体,光是身体不够,心他也可以顺便索要来,满口说“我爱你”,轻巧得像只是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