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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客(6)

作者: 假日斑马 阅读记录

邵荣学新闻的,以前也想当作家,短文投到杂志社却没响声,毕业后还是去了电视台。颜鹤径捏人心思捏得准,知道邵荣看着他作家路走得顺畅,一直是不甘的。

认识邵荣时,颜鹤径还和初恋在一起,初恋背着他同许多人上床,那会儿颜鹤径又傲又冲,将初恋打进了医院。

他为此神伤许久,又天天想着写书,没考虑过感情。

再遇见邵荣是毕业后几年,邵荣留着颜鹤径的联系方式,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明明邵荣追颜鹤径,在一起后,却总是颜鹤径宠着邵荣,颜鹤径脾气收敛不少,温柔全用在了邵荣一个人身上。

但分开这半年中,他们简直不像在谈恋爱,颜鹤径的温柔全被耗光了。

颜鹤径醒来,眼珠往里陷似的疼,一抽一抽的。房间的窗帘合得很紧,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感冒药的副作用足够大,困倦从昨天延续到现在,颜鹤径还没睡够,又躺下去半个小时,可他以为只躺了五分钟,他好久没这般懒过。

早餐的蛋煎糊了,冰箱里的最后一颗蛋,往面包片和番茄酱中间一夹,糊味才消退不少。

颜鹤径站在厨房的水池边吃早饭,边嚼边看阴冷的天,灰色铺得满天都是,他的脚脖子冻得冰凉,吃完了才反应过来微波炉里的牛奶还没热。

邵荣发来信息,颜鹤径有只表在他出国前就在他家,一直没来取,邵荣问颜鹤径什么时候来拿,他方便安排时间。

颜鹤径举牛奶杯的手一阵晃动,给邵荣回消息——丢了吧。

商应的婚礼在星期六,室内的中式婚礼。颜鹤径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在休息室见到穿西服的商应,商应是个负责且有经验的编辑,也是颜鹤径信任的同事和朋友。第一次见商应,他还是标准身材,现在也逐渐有些发福。

伴郎给颜鹤径散了烟,颜鹤径抽完一支软中,商应问:“一会儿上去讲话你准备好没?”

颜鹤径受商应所托在婚礼上发言,他点头答:“别担心,一定帮你美言几句。”

“哎,真不敢相信,我要结婚了。”商应这样做出结论,像此时此刻幡然醒悟,周围人皆在旁边笑他。

颜鹤径记得商应说过不会结婚,他不作声,沉默地暖着手坐在窗边。

宴会厅布置得很浪漫,层层纱幔垂下来,走廊簇拥着无数粉白的花。宾客差不多坐满了,颜鹤径由伴郎领着到座位上去,途中与几个出版社的朋友打过招呼。他坐的位置靠前,那一桌多数是商应的家人。

旁边的位置还暂时空着,大约两分钟后,身侧传来轻微的动静,颜鹤径无意识看过去,之后有点移不回眼神。

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棒球外套,戴了一顶黑色毛线帽,帽子拉得很低,几乎触碰到他浓长的睫毛,眼角窄,越往后越宽,嘴唇的红好似被揉散了,皮肤极白。

很快颜鹤径明白他的帽子为什么拉得这样低,一块乌青覆盖了他的右眼,像被人狠狠揍出来的。

大约因长时间创作文字,颜鹤径擅于观察美的事物,风景、男人与女人,他用眼睛描绘美的轮廓,在心里用语言润色出来,变成书里的某段文字或者某个人物。

身旁穿着棒球服的男生,是颜鹤径想要描绘出来的那种人。

过高的暖气闷得手心起汗,颜鹤径脱去外套,余光察觉到男生正盯着他,看回去时,男生已经没有在看他。

商应很快出现在走廊最前端,仪式开始了。

颜鹤径在前往发言的过程中,一直感到有视线追随着他,他奇妙般地感到隐隐的忐忑,手脚皆暖得热热的,像软掉了一样。

宴席中途,商应和新娘来敬酒,颜鹤径端着酒杯站起来,商应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脸喝得涨红,对一桌人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他又去搂旁边男生的脖子,对着颜鹤径介绍:“这是我表弟,宗炀。阿炀,这是颜老师,我负责的作家。”

宗炀扭转头,他的眼窝很深,双眼皮,眼睛本该很大的,但没完全睁开来,有着一半的倦。他看了一眼颜鹤径,随意的看,不带任何目的性,像只是确定了身旁站着一个会动的人。

颜鹤径抬了抬手腕,白酒撞着杯壁晃了晃,他介绍自己:“我叫颜鹤径。”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浑身酒气、情绪高涨的新郎,一桌人的谈笑声,以及婚礼仪式中多变的灯光,所以颜鹤径不确定宗炀是否接受到他的名字,可没有理由重复一遍。

宗炀的眼睛定在颜鹤径脸上某个部位,这时微颤了一下。宗炀端着手里那杯饮料,朝颜鹤径方向送了送。

之后他不再看过来,直到婚礼结束,他们一同走向酒店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