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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九结(4)

作者: 之危 阅读记录

认萍生凭倚隐囊煎茶,行止雍游:“不才百无一用,姑且‘借茶献佛’,见笑。”

翳流教主接杯道:“先生过谦了。你的烹茶技艺不错,用药手段更是绝群。”

“哪里。三更天的虿蚺,四月中的花腥,才真真是防不胜防。”

屋近山林,蛇虫恣睢,不愧为毒物之渊薮。数次试探算得磊落,杀机、用心无不明白,但隔三差五虿尾上门也让人头痛。认萍生切脉自诊,饮茶压服七成毒性,茶是头茶,或是长于西苗之故,他无端品出一丝腥气,小啜作罢。

“不与你打机锋了。要与忠烈王唱对台戏,认萍生是一枚好棋,但教主的西苗恐怕容不下一介万恶之徒吧。内外交乱,你稳得住吗?”

“善恶杂厕,何世无有?[1] 万象容之,人自决之。以你为棋,只会自取其辱。至若中原正道,等这群君子有胆、有命入我西苗,再议不迟。”

认萍生悠悠忽忽振落杯口药粉:“说来也是,闯毒林就得磨脱一层皮,再碰上神人不觉的使毒功夫,留具全尸都是走运。”他翻袖取针,循经选穴,还有余暇评度一二:“当时只图痛快,下手没轻没重,便宜他们了。”

毒匿风中,无形无色。认萍生出门便觉有异,亟亟胁息逃过半劫,余下半劫可否化劫为势,俱在掌上九针。而他懒骨傍榻,砭针一如蜻蛉掠水,分明是半步蒿里的险事,却如待行云流水,几乎是不很上心的。

南宫神翳尝求访灸刺于中州,见状兴致浸起,支颐拢身,端量至末针时,杯中茶水已凉。他将茶饮毕:“好针。”

“当配好毒与美人。”认萍生擦净唇边黑血,“虫蛇就免了,动静太大,有违生息之道。”

南宫神翳不以为忤:“认萍生算计在前,黑派又岂能不取偿在后?而据我所知,先生与忠烈王有旧,五逆凶名亦由来不详,我不计较,他人却未必。”

认萍生运功逼出余毒,恹恹欲睡:“有旧也是上一辈的交情,人死情灭,我懒得背。凶名倒是能和贵教沾点边……西苗神兽族覆败,族长舍子逃命,求忠烈王庇护。传说神兽族血肉发肤皆可入药,我取肉骨小试被笏政觉察,幸而还剩一颗心胆,拿来做投名状刚好。”

南宫神翳固不搭话,说话人还目自怡,仿像是讨得蜜浆的少童,不过是遇上一桩与人同乐的平常事。

“神兽一族徒享奉祀百十载,爪钝牙烂,余威犹存。翳流后起,照猫画虎困于常便,标新竟异难以服众,唯有毁而代之。此事明面上不可是翳流所为。西苗人心未定,翳流志在中州,斗筲子的闲话能免则免,多则生变,所以你并未让神兽族绝统。但势不等人,中道馁荏,免不了后继乏力。翳流需要一个黑派之外的恶徒迫慑各族,而我差个出气的机会。”

南宫神翳问道:“你想怎么出气?”

认萍生捺着左颊涅文,色如粉绘:“逆伦乱常温温寡味,灭伦绝理才配得上人魔之名啊。再来嘛,西苗以五毒为我接风,那这毒冠九州的名头,夺来玩玩也不坏。如何,敢吗?”

灭伦绝理,非倾覆周原不可为之;而毒冠九州者,必不会屈高就下——亏他敢说。

中州医匠提及毒蛊便避之若浼,衣钵承继虽未断绝,究竟不及西苗人杀得的遐统。按西苗旧俗,每隔一纪,蛊师医匠之能者率聚于盘风岭下共夺蛊毒之魁,而盛会再启是在翌年仲秋,认萍生这身修为都未必养得回来。口称两条,个中细目又何止百数?

南宫神翳自觉有趣,面上不显:“敢与不敢,待你伤愈再说吧,今日就不再叨扰了。”他一转杯盏,以杯上双鱼聊还杯茗之情,拂袖离席。“药是好药,非杀人之毒,欠了三分狠性。若你有意钻研,闲来可至书阁一观。”

“三分狠性换三分青眼,不亏。”

予人青眼者跫音一滞,一笑而过。

得人青眼者自无意相送,往后一仰,目睹一笔玄色入瘴,不似墨丸沉海随波容曳,其锐冽堪可削风斫雾。认萍生冷眼赏了半刻,不觉抬肘一送,才记起烟管还在绳床边待命。他手头是不差金丝熏,临行前被人强塞了一袋入箧,求个辟山蛊鬼邪的吉占[2],但现今欲辟无门又得乘险抵巇,也不图一口烟换回的几息安平。

他搁下心思,运功调元。伤势恢复得好过预料,经络淤塞处打通十之四五,一半归功于南宫神翳——以毒攻毒,药劲猛戾,于居心叵测的伤患不失公平,熬不过就是才疏计拙,熬得过就是绝处逢生。认萍生素重稳中取巧,见其人用药毒烈而毫厘不爽,技痒之余也不由叹惋。他一壁换药一壁盘算往后的径路,随后往药肆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