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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乖乖(7)

他的神情是慵懒而矜持的,高贵刻在骨子里,目光带着轻蔑,又好像一晃的错觉。

男人该是高高在上,藐视皆苦的凌云众生,可当他走近,那梦幻如露,不似真人的容貌又以真实的形态展现,举手投足,皆为下凡。

“师叔,多有打扰。”张海生恭敬地向他作揖。

年轻男人垂着眼眸,纤长睫毛根根鲜明,他接过司徒夫人泡的清茶,以极舒适却又不显得过于跋扈嚣张的姿态靠进沙发背中,周身气场和缓,甚至还说了人话道:“妈,你和爸不是说好要去商场逛逛?”

违和感几乎快要挤爆这个尴尬的客厅。

平日这套私人苏式园林宅院只有年轻男人一个人居住,司徒夫妇二人怕他犯病,只好常来看看,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和人气,并试图多介绍一些朋友给儿子认识,可惜儿子一向不给面子。

现在儿子想要将他们夫妇俩支开,司徒夫人已然习惯,并不生气道:“是呀,你爸都等不及了,张真人您慢聊,我们有事就先走了。”

张海生向他们恭敬一礼。

二人恨不得飞一般上车离开。

年轻男人以清茶润好嗓子,上好的茶叶梗飘在汤上,他神情悠然有闲地轻敲手指,抚过微湿的杯沿,等待张海生回话。

张海生诚惶诚恐道:“师叔,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我们张家有个小徒孙在前夜里被人捅成重伤。”

年轻男人闭目养神,不急不缓,还算宽和道:“我似乎听你说过,张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他叫张……”

“张玉髓。”张海生凝着眉,“这孩子天资极佳,去年来京历练,一直表现很好,直到前些日子去帮助罗家解决一起失火案,被一个艳名叫‘花瓶娘娘’的厉鬼吸走了半身精气,险些迷失道心。”

“嗯?”年轻男人这才施舍一般投来嗤笑的眼神,转瞬即逝,便再次闭上眼,像听笑话一般,“你接着说。”

张海生知道他一向厌恶这些卑劣低贱的下作之物,叹气道:“这孩子一心要将罗家的杀人真凶和花瓶娘娘抓住,结果没想到学艺不精,前天夜里燃香引魂,再被花瓶娘娘反刺了一剑正中心口。”

年轻男人触碰杯沿的动作一顿,“死了?”

张海生心痛道:“差一点,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吊着了,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现场看过?”

“看了,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张海生不解道:“救护车上的护士说他们赶到现场后,除了重伤的玉髓,身边还有个孤零零的白瓷花瓶,他们把花瓶一起带进了医院,不过等玉髓的父母去领伤者失物时那个花瓶已经消失,我怀疑就是花瓶娘娘!”

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家又托付道协求告上门,司徒偃明面无表情片刻,只得应承下后辈的乞求,淡漠起身道:“走,去一趟医院。”

“好的,师叔。”

首都第一人民医院,病人熙熙攘攘,罗家听闻张玉髓重伤,虽然对小道士的能力表示怀疑,但还是第一时间请了几位有名的专家前来会诊。张玉髓一直没有醒来过,他的父母愁白了头发,然而协里有规定,张玉髓自己接手的委托,出事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司徒偃明换了一身休闲西装,让人看不出眼底深藏的不耐烦,前往重症监护室的路上,冰霜一般的面容如高不可攀的神明。

或许按照他身上的血脉,真的可以被奉若神明,绵延几百年的记忆、永不动摇的绝高实力地位和探不清深浅的自然道法,整个京城中,即使是顶级的妖魔鬼怪也不可撼动。

张玉髓的父母激动得要按辈分给他行大礼,被他摆了摆手,支给张海生,独自一人站在隔离窗外静观。

和俗世远着距离,就算张家人,也不能与他建立牢固的联系。

他只是太闲了,好心对幼辈略略照拂,以达到走过场般完成身为龙虎山外姓首徒的责任——因为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他应该成为一棵遮风挡雨的苍天大树,哪怕他想要遮蔽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他也会学着成为那人心中最好的存在……

随后,张海生又将伤人的桃木剑装在证物袋中送来。

“警方鉴定称上面只有玉髓一人的指纹。”

司徒偃明没接,“他那晚燃的什么香?”

“水云香。”张海生从怀中摸出盛香灰的黄纸包。

年轻男人只轻轻鼻息一动,“按照某些魂魄口味特制的水云香,你说张……”

“张玉髓。”

“你说张玉髓之前被花瓶娘娘吸了精气?”

张海生点头。

司徒偃明微微不解地抬眸道:“一个低贱的艳鬼,为什么在吸了他的精气之后又悉数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