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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者(43)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在空中幻出无数个交迭的影子,直向约瑟夫欺去,后者大吃一惊,猛地嘶吼出声,全身发力,面前的空气快速凝聚,变成隐约屏障形状的平面体,倘若有人有兴趣来鉴定,就会发现这完全是一等一的钻石体,四C之中,尤其在透明度上出类拔萃,独步珠宝之林,就可惜没有办法戴。

但是小破丝毫没有停,就这样撞了过来。

撞上钢铁,钻石,玄武岩,世上至刚至强之物。唯一的结果,无非是粉碎。

任何东西,在我面前,都须粉碎。

谁告诉你,在我面前,有什么瓦全。

金刚石屏障被撞破。约瑟夫被撞上。流布四周的蓝色光芒灼伤了他的眼,这次轮到他笔直倒下,所有骨骼,瞬间化为齑粉,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被毁灭的肉体无意识地颤抖。没有死去,但比死去更为悲惨。

这真是残忍。

小破俯身凝视自己的杰作,他的脸上出现奇异的表情。

些微迷茫,些微悔恨,些微挣扎。

但更多畅快淋漓,万丈飞瀑泻落,摩天大厦将倾时那一种决然凛然。沛然不可御。

他直起身来,川好奇地看着他,须臾说:“破魂?”

他简直想笑:“破魂?为什么你为人类的生死这样计较?”

已经笑出来了:“又亲手杀死人类。”

小破无动于衷,他活动自己的手,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淡然说:“你想用言语控制我吗。”他摇摇头:“我恐怕那是徒劳的呢。”

慢慢走向川,他随意的脚步带来死亡的寒意,一下比一下更深浓,隆冬在瞬间降临,笼罩还没有来得及开花的草原。他平静地说:“你不能控制我,就像鸽子不能控制天空。”

忽然之间,他对自己的信心回来了。

川开始惊慌,他的咒语念得更快,更急,飞速盘旋,准备召唤更多的仆人出来战斗。

但红色咒语线在房间门口碰了壁,那里有能量的埋伏,与咒语冲撞,使其不得不折返,衰落,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破好笑地看着川,重复了一遍:“就像鸽子不能控制天空。”

他逼近川。

就在这时候,小破身后一扇门打开,有个声音,惺忪地说:“你们在做什么。”

这几个字的效果,就像一台强力吸尘机放到两年没清扫过的地板上。

小破酝酿着,成长着,正在猛烈撞击狭窄空间的能量,在这刹那间如蒙大赦,找到了一个绝佳出口,顿都没一顿一下,刷拉一声全跑了。

小破愕然顿足,发了一个大楞,看清楚出门来的人是阿落。之前他暴怒出门,喝令阿落不要跟随,阿落于是真的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现在,给他一个大意外。

只要一个眨眼,他的愤怒,激烈和憎恨所带来的强烈冲击力,统统百川汇海,归于阿落,只要他在场。

如果说小破从前对此没有太多认识的话,这瞬间他突然明白,就算他是一台超级无敌法拉利,也永远抗不过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制动的刹车。

他气得连看都没看川一眼,掉头就走。

阿落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他睡意还浓,转头看到川,摇摇头,面无表情进房间去了。

走廊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猛然烟消云散,川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就算刚刚在吉凶未卜间打了一个转,他都没功夫生气,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瞬息之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可以将整个非人世界翻过来两次,跟煎鸡蛋一样容易的大秘密。

小破气冲冲蹿出酒店的时候,达旦的那个部分,又被阿落灭得差不多了,因此他有两个念头,都相当正常,第一是,今天没有揍到那个小白脸,真是让我不爽之极,第二是,一天到晚还没怎么吃饭,现在是不是该去找点吃的。

然后他就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好象是栗子烧鸡,又好象是生烤排骨,调料抹得正匀净,七分熟时候的香。

这样勾魂夺魄的香。只存在于记忆中。

小破读过书,他知道什么是饥饿综合症,在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的五官所感,统统是生平最嗜的美食,这就像是大脑扮演了一把曹操,为了激励诸位内脏不至于立刻罢工,硬是编造一个青梅近在咫尺的美好假象。

但是不对,这香味太具体了。具体到几乎可以把他砸得直接晕过去。

这是真的。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辟尘出品栗子烧鸡,正在街对面,对他发出亲切的召唤。蹲在那里正表演“手锅”特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中二老。

小破一个筋斗就翻了过去,乐得见牙不见眼:“爹,辟尘。”

再端详一下,好不奇怪地叫了一声:“大叔,你也在?”

安当然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是跟着两个孩子跑路出来的,还顺便在南美他们家门外打了一个劫抢点盘缠,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路费也不是很贵。

恩恩啊啊两声混过见面礼,接下来就问:“阿落呢”。

不提阿落还好,一提小破发昏,往酒店里一指打发了安,捻着排骨吃就跟猪哥投诉:“爹,你那个去心手术做得太麻烦了,现在阿落跟在我身边,我连架都没法打。”

不能打架,是人生很大的损失,尤其对于男孩子来说,在没有大规模战争爆发以前,简直无以建设自己的男性气质。

猪哥当然要表示关心:“怎么呢?”

小破头一摆:“不知道,我跟人家打到一半,力气用得正爽,他一出来,我一口气就松了。”

最后下一个结论:“不能愤怒的人生太没意思了。”

猪哥和辟尘对望一眼,神色间忧虑之色一闪而逝。

安进了酒店找阿落,小破这时吃够了排骨,对猪哥说:“对了,爹,你找找光行出来。”

他话音一落,一条影子倏忽出现,在他身前身后打了几个转,潇洒地扭了两下身子,乃是阿哥哥舞的经典步伐,再打个响指,兴高采烈地说:“大人终于召唤我了。”

猪哥和辟尘这叫一个猝不及防,对望一眼,异口同声惨叫:“糟糕!!!”

破魂达旦,对光行年度逃生总冠军享有即时招用权,只要脑子一转到光行,光行立刻就要出现,客户想去哪就带去哪,永久免费,服务一流。

在过去数年中,为了防止小破了解到自己的这一特权,大肆回到过去改考试分数,辟尘特意在他的所有衣服内衬入法术结界重尘层,阻止他的意念传递,但百密一疏,怎么想到他现在穿的衣服来自狄南美家,不知道何年何月从时装发布会上偷来的。

小破一看到光行出现,大喜,随手捞了两把想把那条影子捞住,赶紧说:“哎,哎,带我回过去。”

光行做了一个原地旋转十八圈,加一个漂亮的撤步亮相动作,答:“没问题,回哪段过去的什么地方?”

猪哥在旁边哇哇大叫,意图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只听小破已经兴冲冲地说:“回到今天下午三点,不,两点吧。去阿姆斯特丹机场。”

那道影子加速旋转,卷起数道烟尘,将小破包裹其中,猪哥一个鱼跃上来,被光行一记神龙摆尾搡出老远,眼睁睁看着两个都消失了。

辟尘以手加额,摇摇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辟尘为什么说完了,当然有他的道理。

那边,小破屁股一轻,经历一个大型的空间转换波,轻而易举,在另一个时空着陆,正是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出发厅三号入口,巧了,一落地,小破就迎面撞见了史帝夫---生存者游戏中来自荷兰地区的入选者,他正气喘吁吁往机场里跑,手里捏着自己的护照,瘦削的脸上满是汗珠,以及一种异常的亢奋之色。

小破一手伸过去,满心想着可以把他拦下来,对自己的力量他毫无怀疑,虽说和白弃过招的时候不得不服,偶尔也输给老爹一两次,但其他人面前,记录本上还真没有败绩---刚刚不是把约瑟夫揍成了分子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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