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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者(45)

小米不答。

它的犹豫落在询问者眼里,异常清晰,却毫不能动摇得到答案的决心。

最终叹了口气:“小破,你的本尊是破魂之首领,非人界中最至高无上的生物,达旦啊。”

小破皱皱眉头:“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是达旦又怎么样?”

小米再叹口气:“你想不想救回那些飞机失事中死去的人?”

当然想。

那你唯一的办法,是变回你的本尊,进入暗黑三界,有空的话顺手封印掉邪羽罗,之后才能带着足够的力量去到过去,做你想做的事……

如此纷乱的专有名词大批量出笼,不足以构成有效的大众技术文档,一旦群发,必然引起投诉。何况小破对文字向不精通,听完之后发了两分钟楞,说:“为什么。”

当年该小孩考会考,历史的辅导老师是光行,导致惨痛的不及格,但是地理就考得相当不错,因为小米对地球的熟悉程度,放眼天下,无论人界虫界,皆无对手。

客串一下技术指导,也不会差太远。

暗黑三界,理论上起着一个虫洞的作用,在其中活动的生物,在拥有足够强大能量的情况下,可以任意选择时空段,自由穿梭于人界与非人界之间。但这样的生物,非常非常少。事实上,除了三大邪族的首领以外,还没有发现任何现有的非人种族去到这个程度。

通过这个途径,才能在保持本身力量的情况下回到过去,阻止那场大规模空难的发生。

同时,还要在议事厅封印邪羽罗,免得人间的变异者越来越多,不断成为被利用的目标,引起更多纷争和变数。

就是在运动会上参加百米跑,除了你,没人可以打破学校记录。因此无论你愿意与否,都只能站在起跑线上,等待一场愿不愿意都要开始的游戏。

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就是,你要变回达旦,你不可以再是小破。

你不可以再回到那间熟悉的卧室里,和朋友打平常孩子都喜欢的愚蠢战斗游戏,不可以和家人厮守,半夜跑到厨房把为早饭准备的所有小奶酥面包吃光光,不再有篮球赛,校运会,春游和考试,没有女孩子会因为你而额头发亮但是你以为人家眼里有砂。

那曾以为会绵延一万年的日子嘎然而止,回忆登场,旧年成灰。

那两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全世界最爱你的人,此刻沉沉入睡,对命运懵然不知。

小破沉默着。

眼睛望向天台的另一边。

他从不知道什么是哭泣。

但眼角湿润是因为来自何处不知名的露水?

然而他终于问:“应该怎么做。”

老鼠天师看着朱小破。终于垂下眼睛。

这个孩子,也是它看着成长起来的。

他温厚,慈悲,从无愚蠢的忧虑,也绝不无谓计较。

跟一棵生活在沙漠里的树一样,干净,旷远,大气。

但现在,小米想,我是不是在把他从人间的生活里连根拔起。

这是不是唯一的选择,真的真的唯一唯一和最后的选择。

他知道猪哥想过。不知道多少次。

结果那个情切关心的,选择了逃避。徒劳地等待着,看最后到底有什么事会发生。

无论多么强悍和纯洁的人类,都无法正视没有标准的选择题。

如果是这样,总要有一个谁来完成这个试卷,交上去,等待命运的判决。

他深呼吸,然后轻声地说。

杀掉阿落。

第十八章 达旦复苏

问到阿落的房间号码,悄悄离开那三个欢天喜地互诉离情的人与犀牛,安在百乐宫酒店找到阿落。

什么门锁都抵挡不住安,他轻轻走进去,孩子正在睡,神情平静但是疲倦,不知道遇到了什么。

为他掖一掖被子,将空调开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床头灯温和的洒落光芒,照着阿路。

安凝视他,按多年的惯例,他打开电视,看着无声的画面,度过守侯的光阴。

如果有人问他这一生最快乐是什么时候,大概也就是这样一个个的夜晚。

靠猜测看别人故事,靠耐心写自己故事的那些夜晚。

电视里在播一个很老的电影,每二十分钟,有大约三十秒的广告。

差不多都是同一个广告。

生存者第二关,即日上演,敬请期待。

安大致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和他没有太大关系,毕竟阿落并不参加,他只是跟随小破而来。

至于小破会遇到什么,他实在无从知道,也难以关心。

他人即地狱,有时候他人也是冰箱。

在你这里生鲜热辣活跳的人生,在他人眼里只是一团冻肉,吃是人情,不吃是道理。

只要有可能,都不要对别人倾吐自己的隐私,因实在没有必要。

安无所用心地看着电视,那出电影虽然老,却是好来坞黄金时代上演的重头戏,男女主角均极之漂亮,情节固然是麻雀变凤凰的老套,但所谓桥不怕旧,受用就好,一样经典留名。

这时候他看到屏幕上出现几个奇怪的字。

下月十三号,撒哈拉之眼。

似金似墨,在广告的快速画面切换中稳稳的占据视角中心。

实在是不搭边的字幕,样式怪异,色彩浓重,抢了最大部分的注意力,与任何常规广告制作都不合。

安揉揉眼睛,想起身去调一下电视。

听到有人在门口说:“你能看见那讯息吗?”

他冷静地转过头去,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顺手反锁过了,但此刻洞开,一个光着头,其他部分都被一袭蓝色真丝睡衣包得严丝合缝的男子,正悠闲地看着他。

安见过他,在电视上。

生存者游戏的主办者,名字叫川。

“有何贵干?”他冷淡地问,移步走到阿落的床边,坐下,刚好把儿子挡住。

这充满警惕的动作落入川的眼里,他吃吃发笑,慢慢走过来,盘腿在沙发上坐下,皱皱眉,表示那沙发实在不够舒服。

他侧头望着电视,重复那句话:“你能看见那讯息?”

下个月十三号,撒哈拉之眼吗?

看不见才奇怪,那一排字很夺目。

川微笑摇头:“不不不,那是很特别的,必须要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见。”

他打量安,渐渐眼里有激赏之色:“真是极强悍的人类,没有见过第二个。”

做生意有他这样的风格,也是件很好的事,不用浪费时间,就像现在,对着安。

“你有没有兴趣变成非人?”

看到安对非人两个字表现出来的陌生,他适当地换用了惯用法:“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妖怪?”

无端端有个人跑出来,问你要不要当妖怪,最正常的反应就是大叫:“妖怪啊……”

安不算特别,最多是没有喊出来而已,他打量川的那个表情,明显是在说:“神经。”

川从不轻易放弃,他试图说服安:“当妖怪很多好处的,长寿,活动区域更广阔,拥有超能力。”

长寿?生命于我一无所谓。活动区域?最好永远让我坐在家里不用出门。超能力?做杀手的第一天,那滋味已经伴随我,多少年,我都与众不同。

当然还有一个杀手锏,最后才放出来:“这孩子也是妖怪,你不变成妖怪,怎么能够永远陪伴他。”

安脸色大变。

为所爱者盲目,是我们的宿命。

一个没有心脏,还能自由生活的孩子,当然是妖怪,显然到耀眼的事实,却要在十几年后被别人说出来。

犹不肯信,但终哑然。

很体贴的,凝望安身后睡得正熟的阿落,川聊起家常:“这孩子很爱睡?”

与他眼光一撞,安心神蓦然不安,不由自主回答:“从前不,不过现在……”他多少黯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川点点头:“你当然不清楚。”一面伸出手去,一面普及非科学知识:“它适才一次性地吸取了大规模的暗黑能量,必须停止全身的活动,将血液和精神都集中到心脏部位,全力进行消解,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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