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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11)

还要迷一阵子?看看迷到现在我已经有多少问题不明白吧,第一,三大邪族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女人,而且一定要在广州找?巴黎红灯区虽然最近被整改得不善,漂亮妹妹还是不少嘛。第二,这个混蛋女人是谁?我到哪里去找?第三:猎人联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第四:保罗是哪个部门的猎人,他为什么也会住这里,而张晚仪和他又有什么瓜葛?(顺便帮大家复习一下,免得前面的都忘记了)

我扳了半天手指,越扳越泄气。狄南美还是摆着高深莫测的造型不理我。突然间十分烦躁涌上心头,我站起来一脚踢向墙壁,轰的一声,硬生生把上好木质墙裙踢出一个大洞,土木飞扬,钢筋外露。辟尘哎呀一声,立刻跑去拿扫把:莫谓我言之不预,往地上丢点垃圾比在它头上拉屎还大件事。可气的是狄南美,阴阳怪气的微笑着,轻轻说,继续踢,继续踢。言下之意大概是反正也不用她付维修费。

我果真又踢了一脚,因为我想起来,反正也不用我付维修费。这次把墙面整块轰了开来,所有人都听到响动,跑出来看,而且可看之物也确实出现了。

一个男人的尸体端端正正的坐在墙洞中间,之所以说端正,是因为那具尸体确实有本钱端正,它非常小,非常小,只有半米开外高。打开灯从外面看,可以看到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长浴衣,沾满灰土,脸上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眼睛深陷,瞳孔却大张,黑漆漆的仿佛在窥探,又仿佛在嘲笑。

我一个急转身拦住刚从厨房出来的张晚仪,将她推到门外去,她很吃惊,手里拿着勺子,一边踉踉跄跄往后退,一边惊惶的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心里大骂上帝毫不遵守市场交易守则,却又须七情上脸,冷静的告诉她:“你在这里我未婚妻很不开心,你先回去,我再找你。”她光脚站在门外,委屈的看着我,眼睛里渐渐湿了,良久才低低的说:“好,那我走了。”

说实话我真见不得女人的眼泪,精确的说,我见不得任何东西的眼泪。要是我们买的蔬菜都会哭哭啼啼的话,我打包票我早就已经饿死了。不过现在我能怎么办?未必介绍那具尸体给晚仪认识,说我这个表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钻洞扮死人?

目送她进了隔壁自家门,我才关严门,猛回身一个死人头正对着我脸不过三公分,吓得我哇的一声,毫不犹豫一掌挥出,连狄南美带那具尸体打出两米多,一头栽在沙发上,南美滚下地捧腹大笑,辟尘就忙着去拿扫把畚箕,把那具尸体扫巴扫巴,要扔进垃圾箱去。

此情此景,令我油然想起从前看的迪斯尼电影狮子王里面,刀疤对着一群白痴土狼郁闷的说:“看我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看看,我身边都有一些什么人啊!

我蹲下来仔细看这位尸体兄。光头,骷髅脸,五官牙齿都齐全。

再揭开蓝色浴衣,连狄南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胸腔彻底打开了,所有内脏呈现风干的状态,下身齐根断了,双腿在背上背着。整个人缩了两号,短了半截,难怪可以坐在墙洞里。

真是难过。我不喜欢看到死人,我也几乎从不杀生。有时候非要打伤猎物,我都要主动自己挂点彩,以取得一点心理平衡,免得很久都日夜惭愧,睡不好。这种主动赎罪的精神偶尔过了头,屡次搞得自己狼狈不堪,送命的几率大得惊人。但是,说真的,谁有资格随便断送别人的生命呢。

忍着一肚子烦恼,我查看他的肢体受损情况,重手法,下手极为迅速而果决,腿部有藕丝状肌肉条,如果不出我所料,是被人生生从身上拉断的。腹腔开口呈一条直线,骨骼肌肉均匀分开,伤口边缘光滑整齐,应该没有经过任何多余的解剖动作,不能判断是如何做到的。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如果说肢解之前先经过了放血处理,他的上下伤断处的情况又不应该是这样。我一寸一寸看过去,喉头,诸处大动脉,没有孔眼。翻过身来,旁边的紫罗惊叫一声:“这是保罗。”

她指点给我看,在尸体的背上,有五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窟窿,跟那天晚上我在大棚车门口救那个人头上的如出一辙。那是紫罗的手指尖造就的痕迹。我很生气,恨恨的怪紫罗:“他即使要抓你,也不过奉命行事,你不用下这种狠手吧。”结果紫罗火气比我更大:“你混蛋!他是猎人,这种伤口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要是我把他杀了,我不会吃掉他吗?还又切又剁的藏在这里?”

她说得有道理,我就更加茫然。茫然的时候当然要去算算命,眼下这里又摆了个现成的半仙,我抬头去看狄南美,她悠哉游哉的靠在玻璃窗户边,居然端个碗在吃刚烧好的稀饭,津津有味,残尸横于前而不动声色,真是不服不行。感受到我殷切的目光,她还是埋头猛吃,只随便指指墙壁,喃喃念叨一句:“继续踢啊,继续踢啊。”

虽然她向来宣称天机可知不可泄,从来不肯帮我算彩票号码,不过三不五时把我家里的全部存粮扫荡干净后于心有愧,也会随便提点我一句今天出门不要走东边,会踩到狗巴巴,而无论如何,那天我都一定会踩到狗巴巴,足见其先知之明,以及我应变之蠢。

既然她让我继续踢,我就踢好了。两分钟过后,整面墙都已经土崩瓦解,卧室和客厅打通,空间顿时开阔,公寓格局好了很多。不过我相信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得到这个,因为在墙洞里,还有另外两具尸体,一样的小而干,一样的大睁双眼,都是男性。穿着不同的衣服。

我真庆幸刚刚把张晚仪推走了,狐狸和蜘蛛们都无动于衷的开始拖尸体出来,而辟尘早就整装待发,搞清洁大过天。只有我这个倒霉的,感情丰富的人类站在这里,几乎要难受得哭出声来。

验尸完毕,毫不新鲜,三人死状一模一样。我颓然坐在地上和几具干尸面面相觑,大家都无话可说。唯一对我有用的结论是,他们都是猎人。全身上下零落分布着不同的伤口或抓痕。其中一人手指上还戴了猎人三星指环,不知道生前是不是我的同事,说不定还一起喝过酒。辟尘知道我不好过,过来坐在我身边,半天才说:“猪哥,别怕,我一定保护你。”我鼻子一酸。

正文 第六章

?猎物者(6)

很晚的时候,非人兄弟们在家清理现场,我顶着一个大如斗的脑袋去找张晚仪,也不知道这样把她扫地出门后我还有无生路可走。即使开门后就被照头一掌,我也只好当是饭债肉偿,回去再努力喝光那锅粥。谁知敲门很久,一点声息也无,我慌了神,不假思索,伸手一推,手上用了力,门锁卡的一声断裂开了。

这套房子格局跟我的一样——最少三个小时前是一样。装修很漂亮,不过稍微有点烧包,大红墙纸,上面密布梵文字形,家具很少,摆设错落巧妙,且一色雪白,辟尘一定喜欢。地上是白色的地毯,整个房间里非常非常安静。完全不属于尘世间的安静。

我轻轻呼唤:“晚仪,晚仪。”

声音在空间里回荡,那感觉怪异而熟悉,为什么这样,我一时想不起来,而张晚仪已经出现在卧室门口,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显然刚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我登时慌了手脚,站在那里喃喃说:“对不起,我自己进来了,我来说对不起的,对不起。”

她静静的瞧着我,眼神温柔而神秘,我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从前一定认识她,从前,在来广州以前,在她踢我的门以前,我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她。

“以前,你住的那个地方,住的是我的男朋友。他叫保罗,我很爱他。”

“可惜,他不像我爱他一样爱我,所以有一天,我在一个酒吧门外,看到他抱着另外的女人,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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