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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50)

一两年前她从香港到上海,遇到谭卫文,梦幻泡影一般,换了电话,跟了来沈阳,就此离开顾子维,再没有任何一点联系。他过得如何,有没有寻找过她,还是干脆松了一口气,到底做何感想,她都没有打探的念头。

大隐隐于市,她算很成功。

怎么想得到,再一次见他,是在这里。

正亦真亦幻,怔怔不已,谭卫文出来了,今天似乎比平常早一点下班,身后跟着他的司机,前台的小姑娘很好心,鼓起勇气去帮周致寒争取机会:“谭先生,有位小姐找你。”

周致寒强敛心神,装出笑容,将杂志放下,站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叫出平常在家叫的那一声卫文。

看到她谭卫文颇惊讶,但随即对前台点点头:“是我太太,谢谢你。”

丢下吓了一大跳的小姑娘,过来和她一起走出去:“有事找我?怎么不打电话。”

声音淡淡的,如常,但周致寒总疑心他是不是生气,故意轻描淡写,却也要解释:“我到旁边逛逛。想着来接你下班。”

他似乎听得出那一丝隐藏的惶恐,伸手牵住致寒,微笑:“哦,那你开车吧。”

到了家,周致寒从车后箱拿出自己买的菜,让阿姨放假,亲手下厨房,做了几道潮州风味的小菜端出来,谭卫文倒吃了一惊。

“不知道你会做菜的。”

致寒笑,伺候他换了家常衣服,坐下来喝喝茶清肠胃,这个喝茶的习惯,是周致寒带给他的,然后就变做生活的一部分,连办公室里也放茶案茶具,同样是周致寒去选木定工,监督施造。

他吃饭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但也绝不乱吃,碗底干干净净,不留半点饭粒,每顿八分饱。

十一点半睡,早上一定六点起床,喝大杯水,上洗手间,一个小时太极,一个小时静坐读书。

周致寒每天陪他起居,他打太极,她做瑜伽,他读资治通鉴,她读苏格兰女王传。

有时候笑他,养生有道,一定活到一百二十岁。

谭卫文一点不像开玩笑,淡淡说:“本来计划是这样,有你之后就损失很大了。”

吃饭的时候周致寒闲闲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简单对答:“正常。”

“好像下班比平常早一点,今天没约人见吗?”

下午四点后,是谭卫文的见客时间。大小人物,什么来头,不是不得已,他都在下午三点后见,谈到六点,送客,走人,回家吃饭。最多有需要,晚上再出来。

他说这是有小孩子之后养成的习惯,再忙,要和两个儿子一起吃晚饭,听听小子们今天在学校里惹了什么麻烦,学了多少东西,是不是有心事。

谭卫文有他自己一套教育孩子的说辞,比如说男孩子的成长环境里父亲不可缺席,否则长大很容易流于软弱,太少雄性气息。

他离婚十数年,仍然坚持家人一起同住,也是为了管孩子,也是为了管自己,去担负应有的责任。从乔樵来看,他的付出算是得到了很好的回报。

那么,你为什么离婚呢。

周致寒没有问过。

觉得不关自己事。

此时说起,看她一眼:“有的,谈一个地产的项目。”

继续吃,没有说要和她分享更多资讯的意思。

就算你是奥普拉,估计也套不出更多话。周致寒没奈何,拿筷子头点点他:“你记得我今天生日没。”

男人吃东西吃出另一波惊讶,但不是因为自己没记得女朋友生日。

他啧啧称奇:“好吃,比沈阳那些潮州酒家都做得好,跟谁学的。”

致寒一笔带过去:“我在广州有一些做餐饮的朋友,随便学一学就有了。”

撒娇地瞪他一眼:“记不记得嘛。”

谭卫文点头:“记得。”

致寒心花怒放:“那,你晚上陪我去看电影。”

男人顿时一脸苦相:“看什么电影。。。”

他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看电视,平常只看书,还有一副煞有介事的眼镜,偶尔拿出来戴一戴,戴上后表情异常慈祥。

事实上他这辈子,只陪两个儿子去看过动画片电影,乔樵和弟弟两个看,老爸歪在一边,打瞌睡,从头到尾没有一分钟是清醒的。

上一次周致寒要求去看电影的时候,他大义凛然地说:“要钱要命随便你,看电影不行。”

理由是电影院睡觉太吵,而且姿势不对,回来腰酸背痛。

但是谁要你老人家去电影院睡觉啊。

致寒晓得他固执,嘟嘟嘴,妥协了:“那我自己去好了。”

谭卫文埋头吃,应了一句:“明天白天。”

还有:“叫司机送你去。”

周致寒无可奈何:“我三十几岁了好不好。”

他面无表情:“安全第一。”

吃完饭在书房坐下,他证明了自己的确没有忘记周致寒的生日。

他送了一套房子给她。

尚东宏御,一百三十平方米的电梯公寓,价值两百万左右,价钱还在涨。

全额付过了,合同和产权资料还没有签,等周致寒自己去。

她把那个大资料夹里的文件翻来翻去,百思不得其解。

“珠江新城的房子?”

沈阳没有珠江新城,只有铁西新城。

珠江新城在广州。

致寒望着谭卫文,等他一个解释。男人从眼镜底下看了看她,伸手摸摸她的脸,说:“生日快乐。”

致寒把资料夹放回桌上,叹口气:“你赶我走么。”

谭卫文把手里的书合上,也叹口气:“女人真的很难伺候。”

再把书拿起来看,轻描淡写说:“我将来会老的,老了就退休了没什么事,要是你愿意回广州去,不用再买房子了。”

致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握拳打他一下:“谁说我要回去。”

他耸耸肩:“那租出去也好,是你的了,随便你。”

说完这一句他就紧紧闭上嘴,全心全意看资治通鉴,那意思好像就算人家拿起子撬,他也不会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谈话。

良久,他说:“过几天,我要去一下广州办事,你也一起去把房子手续办了吧。”

去广州办事?是不是和顾子维今天来访有关的事?

致寒坐在他对面,静静的。心里有多少动荡起伏,外人丝毫看不出来。

这绝对不是两年来,周致寒第一次起意想到去广州。

她在沈阳过得很好,谭卫文不是极有趣或懂得温柔体贴的男人,事实上他对女人的经验,少得令周致寒惊讶。

但他身上有一样大多数人都匮乏的东西,就是安全感。

他说出去做什么,就是出去做什么,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什么时候回来。

谭卫文所答应的事,除非天灾人祸,否则绝对不会落空。

他做不到的,从来都不会说。

至少,在周致寒的所知所见范围内如此。

他们住在沈阳以南的锦绣山庄,独栋别墅,谭卫文买下后空置了三年多。

到沈阳第五天,他带她去看这个别墅,里面差不多已经要长蘑菇,解释说,这个楼盘开盘的时候,因为和开发商关系很好,对方一再推荐,价格只需要市场的五成,所以就买了,然后乔樵和弟弟上大学的上大学,出国的出国,孩子一走,他和前妻自然就分开住,孤家寡人,房子实在没有用武之地。

而后语带欣喜:“你来把装修搞搞吧,喜欢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周致寒说好。

装修期间他们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住,等她基本习惯了一下北方的生活,谭卫文在金域食府,筵开四席,将她隆重介绍给谭家一大家子人。

光打招呼就打得周致寒头晕眼花,但她一直温言带笑。

穿香奈儿套装,花了好几个小时化一个跟没化很像,但比没化当然好看的妆。

跟职场新兵见第一个大客户一样诚恳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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