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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74)

前台查看记录:“不好意思,顾子维先生定的房间前天已经入住。”

她心里一沉,脸上却绽放笑容:“他到了?居然不告诉我,哪个房间。”

一面问,一面拿出电话,做拨号的姿势,其实已经多此一举,服务员很爽快地告诉了她顾子维的房间号。

他果然还是住花园酒店。他现在竟然在花园酒店。这么巧?

谭卫文在沈阳见过顾子维,

这一回到广州,见的是不是顾子维。

他要自己立刻回到酒店,会不会要和他一起见顾子维。

谭卫文要做什么,为了什么,会如何行事,周致寒从来不知,甚至不问—不愿问也不敢问。

只好完全是猜测,建立在直觉之上,惊弓之鸟一般的猜测,说出来极为可笑,她自己都要笑,但暗笑之中,致寒再次走进电梯,按下的是顾子维住的楼层。

按门铃,良久无人应答,半是失望,半是解脱,致寒转身,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忽然从对门的客房里正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探头出来,很有服务意识地说:“这位房客到大堂咖啡厅去了,他忘记拿房卡,说一个小时后上来我们帮他开门。”

致寒微微错愕之后点头致谢,转头又坐电梯下到大堂,顾子维在花园酒店见人,一定坐最里面靠栏杆的座位,她径直围着咖啡厅走了一圈,远远一望,不出所料。

不会错,那是顾子维。黑色西装,不打领带,铁灰色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都松开,头发剪到不能再短。他在四十岁的男人里,算是很好看的一类。

桌子上放三份意式浓缩咖啡,在看英文的财经报纸,每隔五分钟他喝掉一杯,但是三杯之后就什么都不再点不再喝,顾子维讨厌喝茶,喜欢浓烈的味道,醇酒,苦咖啡,骑马,开快车,最难征服的女人。一把年纪了,还会在夜店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他的人生浓墨重彩,一处白都不肯留。

周致寒定定神,走过去,在顾子维对面,自己拉开凳子,坐下。

永远是这么自大的男人,眼角只瞥见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眼睛不离报纸,说:“不好意思,有人坐.”

致寒不出声,服务员这时走过来,柔声问:“小姐您要点什么。”

她淡淡说:“一壶柚子茶。”

顾子维猛然抬起头来。

随即大叫一声,四周的人都来看,他不管不顾:“致寒?致寒?”

看样子是要趋前来抱着她喜极而泣,似结发夫妻乱世仳离老来重逢在异乡一般夸张的戏码,致寒身子往后一仰,先发制人:“有人要我见你。”

顾子维一怔:“要你见我?”

他颇诧异,摸摸自己几乎光光的头:“我的确是在等人,但是我的生意伙伴不会那么明察秋毫,居然知道我想等到的人是你吧。”

他兴致勃勃趋前,欢喜姿态里有三分真,三分假,三分打探猜测不明就里:“小寒,你去了哪里,说到上海读几天书,隔两天手机号码就停了,再找你不到。”

有时候他只要愿意,居然也有几分轻佻:“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急死我之前,也要跟我说一声嘛。”

周致寒脸色冷冷地看他神情,毕竟是曾朝夕相处的人,他的虚实,她比常人看得清楚。布局设计沈庆平,正在最紧锣密鼓的时候,周致寒忽然不请自来,从天而降,他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

“子维,我们那么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欠你的六千万,我还给你, 不关沈庆平事。”

顾子维嘴角抿紧,支在桌子上的双臂放下来,坐坐好。

那种洋溢着半真半假惊喜意外的语调消失了,演员的顾子维下幕,生意人的顾子维登场:“你啊,就像沈庆平养的一只鸟,怎么给你自由,外面的天空你都不爱,怎么都要飞回他身边。”

属于他的冷酷精明,第一次在周致寒面前彻底袒露,他撤去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顾忌:“致寒,你不说,我永远不提,既然你说了,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下周一之前,六千万现金转账,否则就是沈氏的百分之十一的股权归我,两者都没有的话,法庭上见。”

他自信已经将对方所有退路堵死,很显然他设想中自己正在对话的并不是周致寒:“随便哪一样,我都奉陪。”

周致寒面无表情。

她的柚子茶上来,倒一杯,缓缓喝下,润了润唇舌。

心尖上有滚油在煎,她说话却从冰雪还冷静:“你能说服老简他们配合你对老沈逼宫,照我猜测,一定不是用你的人格魅力。”

“他们有多贪婪,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用一百万一个点的价钱卖回股份给老沈,绝不是因为顾虑双方的交情,而是你用了更多的钱去贴补他们这种行为。”

“也许是额外一百万,也许是两百万,你做事不择手段,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但是你只是项目操盘手,你不会有那么多现金。”

“支撑你这样子做的人,是真正的幕后主事者。”

到这里,顾子维脸上强作镇定的表情证明了周致寒心里的断定。

今天他在这里,是要见一个可以支援他巨额现金的大投资人。

这个人是谭卫文。

公仔画出肠,就在这一时三刻。

周致寒强自支撑自己,在心脏都要爆开来以前,对面前的男人,也许不止是顾子维而已,放声吼出来:“你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周围人侧目,周致寒顾不了那么多,她趋前紧紧抓住顾子维的手:“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我周致寒不值得你这样苦心孤诣,我只是一个副产品,但是,就算我求你,让我知道,到底你为了什么要这样恨沈庆平,花那么多时间精力金钱,一定要致他于死地?你让我们死,也死个眼开!”

顾子维垂下眼睛,他看着周致寒按住他的手,那双手曾经在他最隐秘的地方游走,带他到天堂,尝到灵肉合一所能有的极乐---多少年的事了,此时和彼时之间,多少女人带着她们的美貌和热情闯进来过,又离开了,剩下微茫的记忆,混在俗世碌碌的泥沙之中。

唯独她的身影留下,因为他从未彻底得到过的,永远会怀念,总是在吸引。

他抬起头来,神情中有隐含的悲哀,仿佛震惊过度的凶案目击者,在皱纹和嘴角,喃喃着关于真相的密语。

“致寒,我爱过你,而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生意。”

他站起来,顿了一下,不知是在犹豫什么,但留下微微一声叹息之后,终于快步离开。

周致寒定定坐在那里,直到服务员过来收拾桌上残杯,她像惊醒一样跳起来,在桌上丢下两百块现金,跑出咖啡厅,顾子维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在大堂环顾一圈,上了酒店房间。

用自己的房卡打开门,套房里很亮,谭卫文在卧室的窗前,窗帘大开,他端着一杯水看窗外天光。

听到门响便转过来,周致寒压抑住心头的翻滚,对他绽开一个温柔而清淡的笑,如常说:“我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看着她,忽然点点头,放下茶杯,走到工作台边,拿起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致寒:“你看一下。”

致寒接过来,犹豫了一下,把那本沉甸甸的东西放下,平静地说:“卫文,有话直说吧。”

谭卫文凝神望了她一阵,冷冷地说:“也好。”他真的丝毫没有犹豫,单刀直入。

“顾子维想必你认识,他七八年前通过香港中行的两个人找到我,请我帮他疏通广州和深圳两地的一些政府关系,方便他当时的一个地产项目在广州上马,我不知他底细,没有答应 ,后来得知那个地产项目,因为地皮拥有方不愿意出手而告吹。”

“大概五年前,我有一个多年的朋友,也托我做几乎同样的一件事,最后也没有成,原因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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