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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佞臣(18)+番外

作者: 突然撑死 阅读记录

沈濯饶有兴致地听底下大臣吵闹。这些人若是论起嘴皮子功夫,当属了得,连歪理也能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只是言辞泛泛,其实认真说来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沈濯暗里记下这些吵得最凶的人都姓甚名谁,待留着来日一并处理掉;一面出声打断道:“既如此。不知七皇叔以为如何?”

沈孤城闻言勾了勾唇角,摆摆手笑道:“臣向来只知风花雪月不懂这些。还望陛下赎罪。”

“只是——”沈孤城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只是相爷身负治世经纶之才,又辅佐陛下已久,凡事陛下可与相爷商榷一二。”

沈濯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随后收回目光。

“此事朕自会斟酌。”

此事一过,剩下的都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沈陵秋草草应付过去,便早早下朝,带着亲卫回寝殿里去了。

走到一半,外面便又下雪了。

这场雪来的急,分明早上的天还是艳阳高照,沈濯没有多穿衣物,穿在外头的袍子虽厚重,但终究抵不了寒气。

陆青弋在他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将手里攥着的衣袍搭在他的肩上。

沈濯由着他为自己系好衣袍,陆青弋莽夫出身,手上动作难免重些。沈陵秋垂着眸子,眼角瞥见他脖颈深处一片狰狞疤痕,如同一条蜈蚣盘踞其上,看着十分骇人。

沈濯忽而忍不住出声道:“这疤……可还能消退?”

陆青弋系带子的动作一顿,咧开唇角笑道:“我问过太医了,说是当时没来得及治,这块疤这辈子应是消不了啦。不过这般也好,我便时时刻刻铭记着当日阿濯过得如何,今日,又如何。”

——如此,我不会再容人欺侮你。

沈濯神色霎时间复杂起来。

他道:“你与我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活你便活;我死,你也定然是活不成的。”

雪里瑟瑟着包裹了风声,这风来去无情,仍只是匆匆而已。

沈濯挥退了身旁的人,唯留陆青弋在身边,他一面走一面道:“其实那些人的腌臜事我并非不知道,只不过根基不稳,便像这雪天里一簇火苗,随便什么人来都能扼灭,何况是他。”

陆青弋在他身后沉默地听着。

“那人是青山巅上的白月尖,是皓雪堆里的梅花屑,是我——”

是我困与此生的棋局。

沈濯心思逐渐放得空泛了,一缕一缕思绪逐渐做风散。他一面喃喃着,一面漫无目的走在宫道之上,陆青弋在他身后,略有些忧心忡忡。

两个人在雪里走了一会儿,穿过宫墙深苑,拐过几个拐角,来到一处桃花树下。

桃花树如今花瓣全然凋零,只剩一截枯枝,一旁是一座落满了雪的秋千。

沈濯的脚步一顿。

昔年他与林惊云在这里也推过秋千,如今再想起来,似也只是昨日之事。

急促呼啸着的风雪几乎要将整座秋千湮没,沈濯现在已然感受不到身上寒气了,只是脚下尚且还有点僵。

“哒哒——”

正当他愣神之时,一个看着脸生的宫人急匆匆踏过满地的雪,跪倒在他身前道:“陛下,如今天寒雪冷,相爷请您到翠微宫暂歇。”

沈濯喉头滚动,他甫一开口,竟不觉声音已有些哑了:“怎么,相爷如今肯醒了?”

那人道:“相爷刚醒。陛下还是赶紧去吧,小心身子。”

沈濯居高临下冷哼一声,雪中振衣,徒留一片明晃晃的衣摆。

漫天大雪没能浇灭他昨日到现在以来的怒气,反而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他原本不愿现在便去见他,只怕他身子还没好利索,自己则见乡情怯,见了他又忍不住伤他,只怕更糟。

沈濯一路风雪,等到了翠微宫之时,身上已经如同一块冰碴子了。

他甫一进门,便见林惊云跪倒在一尊佛前,双手在胸前合十,正闭着双眸。

万千怒火在此成燎原之势,再不可挡。

沈濯快步走到那人身前,将人从垫子上拽起来,双指虎口钳住林惊云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

“半月前,萧玉案率东齐将士深入敌腹,然而粮草不济,几万将士!啃草皮,喝人血,剖开肚子,里头装着的都是石头和草根!”

沈濯沙哑着一字一顿,便仿佛是从心肺里掏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恨。

他一把将人摔在一旁,双目猩红着居高临下道:“哥哥,我真恨不能一口一口把你身上的肉剜下来啃噬掉——”

林惊云哼笑一声。

他如今身上沾染着病气,眉目清冷的脸颊上似是附上了一层冰霜:“你当日瞒着我擅用边虞,便是真的粮草充沛又如何?层层剥削下去,到手的东西是掺沙的粟米还是树根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