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佞臣(19)+番外

作者: 突然撑死 阅读记录

沈濯不答,仍只是嗔怒着皱着一双眉,气息不稳地粗喘着。

然而林惊云反倒是面上平静,他理了理身上衣饰,复又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

他身上仍旧诸多伤痕,明里的暗里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应全都烙在了这副身体上。

哪一处是掐痕,哪一处是咬的,一桩桩一件件沈濯都再清楚不已。

然而在外人眼里,他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杀伐果决,权倾天下,哪怕是他东齐的皇帝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何谓见不得光。

沈濯忽然想。

这便是了。

第24章 陵秋

翠微宫的白玉砖瓦上,到处散落着被沈濯砸得粉碎的杯盏器具。

当年先帝为了那娈童,整座翠微宫铺的是白玉砖,砌的是金砖墙,一草一木皆价值千金。

现下林惊云一袭白色单衣跪在地上,长发散落在身侧胸前。他看着单薄不少,外头是场风雪,而林惊云却也不甚在意,叫人觉得他似乎只是穿了件衣裳蔽体,再无旁的用处了。

也不知是否是知道沈濯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愿动他,林惊云神色默然,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

他们争吵的,仍是北疆萧玉案之事。

酒器碗盏被沈濯砸得震天响,几片碎瓷片斜斜擦过林惊云鬓角,他原本便苍白得异常的脸上,立时渗出了丝丝血珠。

沈濯兀自站着,他扶着案几粗喘着气,死死地盯着林惊云受伤的脸颊。

林惊云倒地长拜。

翠微宫的巨烛爆起了灯花,烛泪一滴滴淌落到白玉砖上,渐渐凝成一块蜡痕。

“陵秋。”林惊云伏在地上轻声唤他。

从前他母妃还在时,沈濯最爱听他喊自己的字。每每听起来,都只觉得自己在他哥哥心底跟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的哥哥素来冷心冷情,只有自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等到后来阿瑞和他母妃惨死,沈濯再听起“陵秋”这两个字时,却只觉得万分讽刺。

林惊云不知他如何想,仍只是道:“如今北疆战事已是倾尽全东齐兵力,萧将军与北疆余寇周旋多日,想必已经熟悉对方主帅行事之风;而今东齐对内困攘,经此一战国力大不如前,若是此时大张旗鼓将萧玉案召回问罪,只怕天下人心动荡。”

林惊云垂眸缓缓道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轻声笑道:“何况……何况边虞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又何时见过真刀真枪?陵秋,你当真以为他能堪此重任么?”

这人一字一顿,几乎句句诛心。似乎不论如何,他在沈濯面前都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二公子,而非他的臣、他蒙住双眸,断尽退路的人。

沈濯平生最为痛恨的便是他这个样子。

那人实在知道如何惹怒他,仅仅一个眼神、一个神情,便能将他千刀万剐至体无全肤。

沈濯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抓住林惊云的发。

后者被迫高高扬起脖颈,和他对视。

沈濯手里接着使力,将人一步一步拖到先前他进来时林惊云跪拜的那尊铜铸佛像前。

林惊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险些瘫倒在地。

沈濯亦在他身旁蹲下身子。

其实林惊云也知道现下平心静气跟他讲道理,沈濯是听不进去的。

只不过是他偏要一意孤行罢了。

沈濯掰着他的脸,强行让他和檀香案上供着的那尊佛对视。

那佛眉目慈悲,座下莲花庄重如斯,一双长眸分明是看向林惊云的,可却只觉得似是透过了他,看向芸芸众生。

林惊云从前跟沈濯说,心怀天下即是心无一物。

现下轮到沈濯把他这些话尽数奉回。

那人死死地桎梏着他的肩,掐得他肩上骨头咯吱咯吱作响,只引得林惊云胃里犯呕,连眼前也几近发黑。

沈濯贴近了林惊云的耳边,看他因为痛楚而微微皱着的眉、和半开半阖的淡色唇瓣,而后在他耳畔莞尔笑道:“你看看这群菩萨佛祖!有哪一个是真心待你?什么青灯古佛,你这般作恶多端之人,还妄想什么洗净你身上罪孽?”

他说着,忽然松手放开桎梏住对方的手,任由林惊云一时脱力跌落在地,一时间呼吸急促地蜷起身子来。

沈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半晌,他幽幽道:“哥哥,既然你这般说,那我便再给萧玉案一个机会。这回不必你亲去督军,我已叫陈玉生跟着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那时回来说要教我帝策。三公子终归还要忙于户部的事,既如此,自明日开始,便还是你来这教我罢。”

他说完,便已无心再去听林惊云的回答,一刻也不愿多留,拂袖出殿。在外头侍奉着的宫人连忙赶上,为小皇帝披上金线绣龙纹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