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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123)

“不能,”喻兰川打断他,“有人敲门,开去——喂,老咸,又干什么?”

“风头不对啊兰爷!”于严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上面突然要查燕宁的非法民间组织!”

喻兰川:“又有搞鸡蛋批发的气功大师作祟?”

“不是气功大师!我听到的消息说是丐帮和行脚帮!点名说的,我级别不够,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上次抓气功大师,那帮行脚帮的混混袭警,审了三轮,宁可认罪也不承认背后有组织,我心里知道啊,可我怕给杨大爷和美珍姐他们找麻烦,没敢说——你听我说,你别掺和,也千万别管……”

喻兰川倏地一皱眉。

就在这时,他听见去开门的弟弟说:“你找我哥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是啊,劳驾。”

喻兰川手机差点没捏住,本来属于于严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声音牵走了,心不在焉地胡乱应付一通,堪堪维持住了端坐皱眉的姿势,表情严峻得好像正在处理联合国事务。

戴着口罩的甘卿走进来的时候,他大尾巴狼似的冲她一点头,驴唇不对马嘴地说:“行,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伸手的,告诉我一声……”

于严惨叫道:“伸什么手啊大哥!我刚才嘱咐那么半天是浪费唾沫吗?劳驾你快把小爪爪缩回去猥琐发育啊,盟主!那天晚上你跟丐帮动手,苗队他们肯定要找你问话的,你记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哎,不过反正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喻兰川:“……”

甘卿听得一字不漏,连忙借着咳嗽掩饰住笑意。

喻兰川面无表情地挂断了于严的电话。

“笑什么笑,你……这是什么?”

甘卿在他桌上放了一个纸袋:“自考英文试卷,找你请教几道题。”

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刘仲齐一听见“英语”俩字,脑浆都发酵了,转身钻进了自己房间,不敢细听了。

他自以为蹑手蹑脚,其实屋里两位早听见了,等熊孩子走了,喻兰川才打开纸袋:“自考英语不是送分的吗?”

“不是,”甘卿几不可闻地说,“是送命的。”

纸袋里掉出了一打照片和一张打印的表格,上面罗列了一串人名和地址。

“这是……”

“八年前,”甘卿说,“泥塘后巷……”

喻兰川先是一脸茫然,随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卫长生的家。”

甘卿坐在台灯下,灯光照着她浮在口罩上的眉眼,在那上面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小喻爷,”她问,“那天在墓园里,你说卫骁的死因,你可以帮我,还算数吗?”

杨逸凡一直在警局待到很晚,才由苗队亲自送出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Coco……那个王嘉可,不算是犯人吧,她还在这吗?能不能安排我见她一面?我有两句话想跟她说。”

王嘉可刚好在,她本来已经被父母带回家了,又被另一个专案组的请回来,协助调查套路贷的事。

杨逸凡在一间小休息室里见到了她,上一次,两个人在纸醉金迷里相遇,一个春风得意、口无遮拦,另一个被浮华裹挟、无所适从。

这回倒是统一的灰头土脸。

王嘉可看见她,目光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躲完又忍不住偷偷看她,做好了下一刻就挨个嘴巴的准备。

“Coco是吧,”杨逸凡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王嘉可拘谨地说:“您坐……”

“不了,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王嘉可紧张地搓了搓衣角。

杨逸凡看着这个女孩,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年轻,一无所有,长着一双好奇又贪婪的眼睛,那什么都想要的样子,真是单纯极了。

“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你就算再努力,也没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万事还是都不如你意,身边还是一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一辈子都不会成功,一辈子都不会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王嘉可呆住了,杨逸凡在当面挖苦她!

可是仔细一想,自己还用别人挖苦吗?事实就是这样啊,根本无法辩驳。

她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懦弱的人就会假装自己一点也不丧,转而寻求更廉价的快乐,沉溺于食欲、购物欲……所有那些能得到短暂满足的东西。”杨逸凡轻轻地说,“因为心虚,还要喊出很大的声音标榜自己,号召别人都跟着学,拼命表现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王嘉可透过泪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她。

“我就是那个懦弱的人,”杨逸凡说,“对不起,骗了你们。”

第八十三章

有那么一瞬间,喻兰川几乎屏住了呼吸。

甘卿弯起来的眼角往下沉了沉,目光落在纹理优美的实木桌面上,她心里明白,给她寄这个东西的人不怀好意。她在行脚帮和丐帮面前露面,亮出了万木春的刀,就已经做好了别人不怀好意的准备,她甚至猜得出这东西是谁寄的。

然而……到底是意难平。

她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门派有“单传”的规矩,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刻苦,师父却从不欣慰,还教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那时卫骁告诉她,说杀术是会污染人心的,沉迷于此道,人会变成刀的傀儡。中二的甘卿嗤之以鼻,感觉这是老头从哪本三流漫画书上背的台词。

直到后来,她经历了很多,才明白老头是对的。

因为“三寸二分”是一条捷径,能以最快的速度消弭所有的仇怨,不用和谁周旋,也不用无能为力地盼着那人遭报应……多么诱人啊。

她这一晚上,把布条缠了解、解了缠,就像个拼尽所有理智抵抗毒瘾的人。

“十五年前,”甘卿说,“我把你扔在垃圾场,装神弄鬼,玩得很高兴。我溜着行脚帮的一伙人跑了十公里,发现这里头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就自以为很了不起,当时得意忘形,打晕了一个‘黑蝙蝠’,在他身上写了字,映射王九胜是个缩头王八,连这么一群废物点心都敢造他的反。”

喻兰川听韩东升说过,当年救他的人功夫尚浅,做事有点“活泼过头”,这会才知道,她是怎么“活泼”的。

甘卿似乎笑了一声:“王九胜不是废物。”

王九胜当然不是废物。他没有练过童子功,小时候可能连饭都吃不饱。长大以后,他又忙着四处钻营,功夫大概是十分稀松二五眼了,更不用说这时他已年过六旬,不少也不壮,要杀他,甘卿大概不用两刀。

他从社会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像条如履薄冰的猎犬,敏锐地嗅着空气中的各种味道,杀伐决断,总是能揪住时代的浪,翻覆而上。

喻兰川:“如果他是废物,现在我们也没必要再讨论这个人了。”

甘卿双肘撑着扶手,自由散漫地靠在木椅背上,轻轻地耸了一下肩:“照片上的人,除了杨平和那个丐帮九袋长老我见过一面外,其他都不太认识,小喻爷,请教一下?”

喻兰川翻了翻,摇摇头:“武林大会都没来过。”

“那就是退隐了。一帮隐退的人,一个丐帮弃徒,”甘卿的左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往照片上田长老那张惊惧狰狞的脸上扫了一眼,“一个一脸找不着北的酱油长老,这几位居然能摸到泥塘后巷,我相信美珍姐的判断,背后肯定有王九胜的影子。”

“所以照片也很可能是他寄给你的——除了幕后黑手,谁会保存这些?”喻兰川推了推眼镜,此人只有公事公办的时候最客气,心情一飞扬,就飘得又不说人话,“好在你还没笨到家,冲动得直接去按地址找人。”

“哪那么多冲动?我又不是没吃过教训。”甘卿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轻笑了一声,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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