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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59)

作者: 钱氏物喜 阅读记录

她继续保持不露齿的标准淑女式微笑。

王熙噗嗤一笑。

“妹妹好重的戒心!敢是怕我把妹妹卖了去?”

乍闻笑语,她几乎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看了半天,确定王熙眼中一片清明,好一副哥儿好妹好的情形,这才慢悠悠道:

“却也不怕,原是我家做熟的生意。到头来,只怕我把你卖了,你还帮我数铜板。”

就不说数银子,就数铜板。你就值铜板!

王熙可没有她那些弯弯肠子,只是觉得她口齿伶俐,甚是好笑。

笑了一阵,道:“我和孔兄一并来的,他现就在那边,你可要见上一见?”

钱多多犹豫了片刻。

孔氏母子今非昔比,最好不要耽误他们的前途——柳大娘每每耳提面命。她也不想叫人说孔大哥曾经落难,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得住进人牙子的屋子里。需知人最擅长以讹传讹。

今日有人说他们租屋住。

明日指不定就有人说他们曾经卖身为奴。

她拿孔氏当半个母亲看待,对孔近东也真心敬爱,实在不想他受自己牵累。

可一年多没见,实在想念。

两种念头在脑海中打了个转,王熙道:“快些随我去。孔兄听得你在,很是想见上一面,只是碍着我家女眷在场,不好过来。”

说起来,却也巧的很。

她在和孔近东见面叙旧的同时,柳大娘到了孔氏家中。

她不是白来,乃有些目的。

寻了这些时日,连半个好的都寻不到。左看右看,只孔近东最最满意。她心里带着一丝侥幸,好歹也是患难之交,孔夫人又喜爱多多,指不定就能成事呢?于是借着探望,要去探口风。

孔氏见着她,却也是真心高兴。问了钱多多的近况,又说了会子从前的艰难,顺便展望未来的光明,如此种种。

柳大娘试着探问孔近东的婚事。孔氏何等精明人物,立刻知晓了她的来意,也不说破,只是叹着。

“我原说寻个可心的儿媳不易呢!我们孔家乃是圣人之后,耕读传家,虽说败了,但难得东儿争气,即得了秀才的功名,又得学里先生、县老爷的青眼。这几年倒也没断过有人说亲。只我这为娘的,一心想为他找个合心意的。

说亲的人里,有商铺富家的小娘子。我历来苦惯了,万万是不求媳妇儿的嫁妆,商人重利,没得好家教。

也有大户人家得用的下人婢女,说是也和小姐似的养活大。可我想着他是嫡子长孙,岂能娶奴仆为正室?如今世上有那起子不要脸面的,图着大户人家奴仆势大,争相攀附。姐姐你说,我可是那等人?”

柳大娘笑着叹息了几句。

她又道:“不怕姐姐笑话。便是王家,也有意和我家结亲呢。”

柳大娘大吃一惊:“王家?可是王善人家?”

孔氏道:“可不就是他家。”

“谁?哪个女儿?”

孔氏道:“他家五娘子。王夫人也邀我几次过府,明里暗里提出来,说是近东若能和她家结亲,日后仕途不必犯愁,全在王家身上。可是姐姐你想,若娶了她家娇生惯养的女儿,我家东儿日后在娘子面前直不起腰,岂不委屈?我又不仗着儿媳妇的嫁妆过日子!”

柳大娘默了下,强笑:“不知夫人想找个怎样的女子做媳妇?说与我听听,也好帮忙打听。”

孔氏道:“也不必多好的家世。只身家清白,父母双全,最好上有兄长,下有弟妹。不必才高八斗,只需熟记女戒,行事沉稳即可。”

刚听完前两句,她心里就凉了。

人家这是明摆着的话——你家的女儿再好,非我良配。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随便敷衍两句,起身告辞。

孔近东见了钱多多一面,心魂不定的回到家中。听得母亲轻描淡写提起柳大娘今日来过。他想了又想,将心一横,噗通跪倒在孔氏面前:

“儿子求母亲成全!”

孔氏冷笑:“成全?我却成全你甚么?难道不曾给你吃喝?还是不曾给你读书上学?”

孔近东咬咬牙,强撑:“母亲,儿子不孝,想娶钱家妹子为妻。”

孔氏手里的茶盏狠狠仍在他膝前,茶水溅了一地。

“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瞪着他:“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不在,我母代父职。你的婚事自有打算,容得你挑来捡去?”

孔近东道:“儿子非她不娶!”

孔氏连连冷笑。

道:“好个非她不娶——你竟是要为个女子忤逆亲母了?”

孔近东顿首:“儿子不敢。”

“你不敢?”她冷笑:“你有甚么不敢?如今你也大了,功名傍身,又名气在外,得县太爷赏识,你以为你就万事大吉从此高枕无忧了!”

站起来,走到孔近东面前,居高临下:

“你还早些呢!区区一个秀才的功名,不过是些糊涂人的追捧,你就以为自己的才名天下皆知了?哼,没出息的东西!早知道你有今日,我当日就该亲手掐死你,也免得愧对祖先,愧对你父在天英灵!”

孔近东叩首不止。

她心中虽痛,却冷眼看着,道:“娶亲之事暂且不提。今科省试,你去入场。且考个举人的功名回来,再说成家不迟!”

孔近东猛的抬头:“到时母亲可肯同意?”

孔氏怒其不争,恨不得直接打杀。却按捺着,坐回到椅子上:“你且去考了,再说旁的。”

孔近东连连顿首,磕的青砖地上血迹斑斑,才退了出去。

孔氏看到血迹,心如刀绞,却强撑着,只做不知。

孟母三迁,世有亚圣。

慈母败儿,大约也只得个混账羔子。

从此之后孔近东再不打马出游,再不画画卖诗,他一心扑在仕途之道上。日夜攻读,无暇无歇。孔氏看的心疼,却更坚定了信念。

她的儿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

拒绝了那么些户好人家的女儿,就连王家的小娘子她都不要——那是庶出,可非嫡女!

将来为儿子打理内院的,必定要是个家世清白,出身嫡女,懂得为妇之道的好女子!

二妮儿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她性子跳脱。

若不是近东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想认她做个干女儿,养在膝下好生疼宠。

有的女孩儿适合做女儿,却未必适合做儿媳!

日子一天一天过,钱多多忙于跟着柳大娘来往出入后宅,学着挑人,学着奉承人,学着权衡利弊,学着花言巧舌。

人家说,黑暗的勾当做的多了,也就变成光明大道了。

她倒是觉得,买人卖人的买卖做的多了,心里再不复当初疙疙瘩瘩的罪孽感受。人间有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她是卖女孩儿的小火柴——也不对,她卖的范围比较广泛。既有女孩儿,也有男孩儿,既有老婆子,也有大叔。

可她不再排斥自己所做的事情。

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祖母拉着孙儿的手泪涟涟,她也不再于心不忍,说不然你们就留下他,别卖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纯粹是屁话!

一家人在一起等死,难道也好?

卖出一个,家里人得些银两,孩子因此得以活命,也是无限的功德一桩——柳大娘如此教导她。她也身体力行,每个买来的人,或多或少都要教他们些生存的技巧。这些技巧,有的来源于她自己的琢磨,有的来源于柳大娘的教育,有的则是她出入宅门所见所得。

有经验,总比没有经验强。

有手艺,总比做苦力赚得多。

并不是所有的富人家都像电视上苦大仇深的黄世仁,作践下人,不当人命。大多数能用得起下人的门第,更在乎自己家的名声。若是传出去不拿下人当人看,随便作践,同等门第的都要瞧不上他,不肯和他家结亲来往,没得带累了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