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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274)

独臂老妪继续闲闲嗑瓜子,陆追也照旧掏出一本书,摊在石桌上消磨时光。只是看了还没两页,却见管事匆匆进来,小声道:“陆公子,贺将军来了。”

独臂老妪眼皮抬了抬。

陆追吃惊道:“贺将军来了善堂?”

“是啊。”管事道,“就在前厅里。”

陆追只犹豫片刻,便站起来道:“我这就过去。”

“坐下!”独臂老妪道。

陆追:“……”

“让你坐下,急急忙忙赶着去投胎?”独臂老妪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对管事道,“你,去告诉那什么将军,让他来这小院里头,我这老婆子要看看他。”

管事为难看向陆追:“这……”

独臂老妪握住陆追的手腕,重重往石桌上一砸,烟尘骤起,那厚厚的石块竟是从中间断成两截,轰隆砸在地上。

管事被吓得几乎跳起来:“陆公子没事吧?”

“看到没有,我若不放他走,他就走不得。”独臂老妪竖起眉毛。

陆追无奈道:“那就烦请管事转告将军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管事赶忙点头,匆匆往外跑去。眼见他背影消失了,独臂老妪方才松手,吹了吹手背上的灰尘。

陆追问:“前辈手没事吧?”方才一下,他的手腕完全被包在那枯瘦的掌心里头,并未受任何伤。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独臂老妪眼皮一抬,“听到通传就犹豫踟蹰,莫非那贺将军是来讨债的?”

第二百零七章-相助 你傻笑个屁

陆追道:“前辈还是放我去前厅吧。”

独臂老妪拍拍衣襟上的瓜子皮, 道:“我却偏不放, 坐下!”

陆追:“……”

独臂老妪继续道:“你方才还在说,大楚军营中到处都是小心肝那般英气的男人, 我正好看看究竟是与不是。”

陆追道:“可贺将军已有妻有子, 即便前辈相中了, 也娶不得令千金。”

“那不碍事。”独臂老妪道,“看一看这大将军什么模样, 也就能大致猜出军中将士是何气度, 若是个窝囊废,带的兵八成也是一窝熊。”

这话说得有些绝对, 却也在粗俗中有几分道理。陆追笑道:“前辈真是个有趣的人。”

独臂老妪道:“你还没说, 为何要躲着这将军?可与我那小心肝有关?”

陆追道:“我没躲啊。”

独臂老妪眼睛一眯, 挥手便是一个耳光打过来,亏得陆追反应快,身姿轻灵一飘,人便已经到了屋顶。

独臂老妪大笑道:“好俊的功夫。”

陆追道:“一言不合就打人, 前辈这习惯不好, 得改。”

独臂老妪道:“你下来。”

“我不下来。”陆追道, “我去前厅了,前辈可不准乱跑。”

独臂老妪这回却也听了他,闲闲一坐道:“成,你去吧。”

陆追又叮嘱了一回:“不准出这小院。”

独臂老妪摸出一把瓜子,斜瞥他一眼。

陆追纵身一跃下了院墙,从小路绕去了前厅。独臂老妪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而后才呵呵一笑,对跨进院门的男人道:“你就是那贺大将军吧?”

贺晓方才已从管事嘴里听到,说这老人一拳就能震碎石桌,连陆追也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态度挺恭敬,道:“陆公子不在吗?”

“他啊,去茅房了。”独臂老妪道,“过阵子就回来,将军先坐。”

“好。”贺晓坐在石凳上,又看了一眼那满地的碎石废料。

独臂老妪问:“你是将军,可知我那小心肝去了何处?”

贺晓一愣:“谁?”

独臂老妪道:“我那宝贝小心肝,萧澜,萧澜去了哪里?”

贺晓:“……”

贺晓道:“飞羽集。”

独臂老妪又问:“那是哪里?我不知道,你解释给我听。”

贺晓道:“隶属先锋营的一支队伍,专门负责打探消息。”

“哦,原来是去打探消息了。”独臂老妪道,“何时回来啊?”

贺晓道:“说不准。”

独臂老妪埋怨:“你这将军是怎么做的,却连部下何时归来都说不准?”

贺晓哑口无言,不是无话可对,而是这些问题,原本都是他准备问陆追的,现在却被这老妪抢先问了一遍。他也想知道萧澜为何会在飞羽集迟迟不归,那是楚军距离夕兰国大营最近的距离,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会挑起战事。

独臂老妪又道:“你手下可还有小心肝那般的男人?模样俊俏,身体精壮的,莫要一阵子就全身疲软,败下阵来。”

贺晓看着她,做什么……一阵子?

独臂老妪单手撑着石桌,凑近他道:“我这老婆子——”

“前辈!”陆追健步如飞,从外头“嗖”冲进来,一把将她按回石凳上,“坐好!”又气喘吁吁道,“将军,久等了。”

贺晓道:“久倒是不久,不过陆公子为何这般慌张?”

独臂老妪也嘿嘿道:“从茅房回来了?”

陆追:“……”

陆追道:“对。”

他方才独自去了前厅,却被管事告知将军早已经来了后院,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方才老太太会那般爽快就放行,只好又憋着一口气跑了回来。

“我与将军相谈甚欢,你也不必着急。”独臂老妪递给他一盏热茶,打发道,“去,再去茅房蹲一会儿。”

陆追问:“你与将军谈什么了?”

独臂老妪道:“也没什么,就问了问将军,我那宝贝小心肝现人在何处,在做什么,又打算何时回来,省得你骗我。”

陆追道:“那将军怎么答?”

“在飞羽集,探听敌营动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独臂老妪嘴一撇,又吐出来一片瓜子皮,“无趣得很,不如你去,你去将我的心肝换回来。”

陆追道:“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是啊。”独臂老妪不满道,“这位将军说的,你且说说,哪有这样的将军?将我的小心肝派出去,却不打算叫回来。”

贺晓道:“此番并非本将派他执行任务。”

“是,将军没派。”陆追也跟着解释,“他本就是闲散江湖客,平日里若战事危急,便跟随大军一道出战,若局势平稳,就在各个军营中混吃混喝,十天半月也不见踪影。”

“那现在的局势,是危机是缓和?”独臂老妪又问。

陆追道:“将军都能亲自来善堂,自然是缓和。”

“缓和好啊。”独臂老妪啧啧,“缓和了,我那小心肝就能平安无事,早些回来。”

陆追未再与她搭话,而是问贺晓:“将军找我有事?”

贺晓有些语塞,他来原本就是打算问萧澜人在何处,为何在飞羽集迟迟不归踪迹全无,又究竟何时才打算回来,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却已被这疯癫癫的老妪抢先盘问了一遍,又向陆追复述了一遍,此时此刻,总不能再将相同的问题反问个第三回 ?

陆追道:“将军?”

贺晓道:“十日之后,若萧少侠还未归来,怕是要劳烦陆公子亲自去请,这军中还有些要事需他去做。”

陆追点头:“好。”

“那本将就先告辞了。”贺晓站起来,“陆公子不送。”

陆追手腕被独臂老妪紧紧扣住,抽了两下没抽动,想送也送不得。

待到贺晓走后,独臂老妪才松开手,道:“这大将军可当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这土匪头子有气魄。”

陆追坐回石凳:“前辈当真只与将军说了关于萧澜的事?”

独臂老妪咧着缺了牙的嘴一乐:“怎么,你还担心我会与他谈情说爱不成?”

陆追:“……”

“我替你解了围,不说声谢?”独臂老妪又问。

陆追双手捧给她一杯茶:“多谢前辈。”

“谢就不必了,你给我说说,我那小心肝当真去捣乱闯祸了?”独臂老妪将耳朵凑过来。

陆追道:“我不说。”

独臂老妪抬手就打。

陆追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一时之间,善堂内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刚跨进门槛,就听前头传来一阵老太婆的哀叫,顿时惊了一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回:“这里当真是善堂?”不是刑堂?

“是是是,齐老爷有所不知,这善堂内前几日住进来一名疯老太,时不时就会凄厉叫出声,可你说咱们也不能因为她病她疯,就将人赶出去不是。”管事赶忙解释,又糊弄道,“已经请了大夫在看了。”

齐老爷了然:“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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