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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275)

管事满脸赔笑,这可是财神爷,晋地数一数二的大员外大善人,连此番来军营中看儿子,都不忘顺便捐资修葺城中福寿堂,菩萨心肠。

“借过借过。”陆追自狭窄小路迎面冲来,躲闪不及,只得握着齐老爷的胳膊转了半个圈,调换位置后继续向前跑去,转瞬就消失无踪。

……

管事赶忙又道:“这是城里的富家公子,也与齐老爷一样是善人,这阵跑得飞快,应当是要去帮着买药。”

齐老爷恍然,又道:“果真是军营,连善堂内都是风风火火。”

“陆明玉!陆明玉!”独臂老妪一路寻来,嘴里大喊,“小贼崽子!躲哪儿去了?”

齐老爷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这婆婆脾气不好,八成与人吵架了。”管事额头冒汗,道,“我们绕着走便是。”

独臂老妪与两人擦肩而过,转头看一眼,忽而不满道:“你这死鬼,还挺挡路。”

齐老爷挺着肚子:“……”

管事心力交瘁,欲哭无泪。幸而独臂老妪也未多言,又一路骂着去找人。这回齐老爷有了经验,还未等管事解释,便道:“理解,八成是军营中退下来的伙夫大婶。”所以才会骂人骂出了习惯。

管事讪讪贴笑:“是是是,齐老爷说的是。”

陆追一路跑出善堂,却没有回住处,而是去了军营中。杨清风道:“这一头汗,跑过来的?”

“方才贺将军来善堂找我了。”陆追道。

“贺将军去找了你?”杨清风有些意外,“我只知他回了将军府,去善堂……是为了澜儿?”

陆追点头:“被我与那独臂婆婆一道糊弄了过去,不过将军也说了,顶多十日,人若再不回来,就让我去亲自寻。”

“十日,澜儿那头也差不多了。”杨清风道,“这里毕竟是西北军的地盘,你想要彻底瞒住贺将军,其实并不现实。”

陆追皱眉:“那……”

“放心吧,师父既然答应让你去做,就有答应的底气。”杨清风道,“这其中的道理,我先不解释,你自己慢慢领悟,悟不通了,再与澜儿一道来找我。”

陆追想了想,点头:“好。”

“有件事你要弄清楚,那是将军,再谨慎再胆小,也是威风堂堂的西北统帅。”杨清风笑道,“可不能太小看他。”

陆追点头:“明白。”

……

大漠另一头,陆无名正道:“你要去敌营?”

萧澜道:“据说耶律星请了高人,我想去看看。”

“只凭红罗刹一句话?”陆无名将烤饼递给他。

“她是这大漠中消息最灵通的人。”萧澜道。

“那你可曾想过,万一她此番是与耶律星串通,故意引你上钩呢?”陆无名又问。

萧澜摇头:“这种可能性并不大,甚至微乎其微。”

“不大,却也有。”陆无名道,“不可掉以轻心。”

萧澜试探:“那前辈的意思?”

“回去。”陆无名道,“不必以身涉险,明玉还在等你。”

只一句话,萧澜心里却被搅出圈圈波纹,脑中也出现画面,他的小明玉在等,在玉门关里等,在洒满阳光的小院中等,白衣墨发飘逸俊雅,像高爽的风与清新的香。

他拧开水囊,掩饰道:“嗯。”

陆无名:“……”

老子就随口一说,你傻笑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追:=3=!

第二百零八章-变故 我闯祸了

“不去?”晚些时候, 红罗刹也听到了这件事, 嗤笑一声道,“我原以为你是英雄, 却原来也这般多疑胆小, 贪生怕死。”

“我虽不是什么英雄, 这却也不是贪生怕死。”萧澜坐在沙丘上,“而叫惜命。”

红罗刹看着远处, 长长的眼睫染上暮光, 反问:“命有何可惜?”

“身为杀手,命在姑娘手中或许没什么, 只是黄金和珍珠。”萧澜笑笑, “可我得好好保着这条命, 给在家等我的人一个安心。”

红罗刹没再接话,只是闭起眼睛,沐浴着这大漠中的风与阳光。

萧澜道:“太阳快下山了,姑娘还是回帐篷里吧, 否则要着凉了。”

红罗刹漠然问:“你们男人, 都喜欢这般见一个撩一个?”

萧澜闻言失笑:“早些休息莫染风寒, 这话我对陆前辈说过,对这支队伍里的许多人都说过,顶多算是一句友人关切,为何听在姑娘耳中,却有了别的意思?”

红罗刹闭起的眼睛微微一颤,将睫毛上的光华悉数抖落, 红日终于隐入地平线,四周也变得风瑟哀凉起来。她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无措却又僵着未动,听出了别的意思,自然是因为自己心间本就有别的意思,虽不及爱慕,一颗心却也曾为深夜茶棚中的侠义肝胆、青年的俊朗英武暖过片刻——哪怕那只是短短一瞬,转眼就疏忽而散。

“齐家——”

“耶律星请到了墓园武士。”红罗刹打断他。

“什么?”萧澜皱眉。

“墓园武士,听过吗?”红罗刹扭头看着他,眼底又恢复了冷漠与冷静。

萧澜有些不可置信:“怪物?”

“残暴成性,所以才会被传成怪物。”红罗刹道,“不过与幽幽泉一样,他们只是大漠中的一支游牧部族,由于魁梧高大狰狞凶残,又嗜血成性,所以在数百年前,被其余部族联合起来先绞杀大半,后又将剩下的都驱入大漠深处,从此音讯全无。”

萧澜问:“一共有多少人?”

红罗刹道:“三百,与其说是怪物,他们更像是野人。”

萧澜道:“三百?”

“别小看这三百人。”红罗刹提醒他,“无论是你或者你的军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萧澜推测:“所以耶律星是打算主动开战?”

红罗刹道:“他的野心,从来就不单单在这片大漠。”

萧澜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姑娘。”

“你方才要说什么,齐家?”红罗刹又问。

萧澜道:“前些日子机缘巧合,楚军捡到了一张前人留下来的残破羊皮卷,像是商队的账目,上头随手写了几句歌谣,就是齐岭唱的,桃花杏花,郎骑竹马。”

红罗刹没回答他。

萧澜道:“不如姑娘随我们一道回去吧?那位独臂的老婆婆还在城中善堂。”

红罗刹跳下沙丘,转身回了大帐,只留下一句话散在夜风中。

“在就在了,与我何干。”

……

“这与我何干。”玉门城,福寿堂,那独臂老妪也正在不屑。

“这善堂中还有其余婆婆,还是要顾着些其他人的。”陆追坐在桌边打呵欠,“否则我就只有重新找一座宅子,来安置前辈了。”

独臂老妪坐在床上哐哐砸墙,一脸不悦。

“不准再吵了啊,也不准再唱了。”陆追一头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实在不愿睁开,嘟囔着昏昏欲睡——这老太太也不知怎的,最近天天晚上又叫又唱,隔壁老李看起来已经快犯了心疾,于是陆公子只好亲自来守夜,被一连折磨三天,困得七荤八素。

夜深人静,独臂老妪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就嘿嘿笑出来,那饱经风霜的面容皱起来狰狞扭曲,在这凄风冷夜里像是要吃人的狼婆婆,可若仔细一看,眼底的光却又像是看到小辈的寻常婶婶。她从旁边拿了一条棉被,抖开盖在陆追身上,又天还未亮,就揪着他的耳朵出了卧房,一路到了一处空地。

陆追冻得哆嗦,蹲在地上凄凄道:“干啥?”

老妪迎面一掌打来。

陆追向后一步滑开,稳稳落在枯树梢头。

“拔剑。”独臂老妪道,“让老婆子试试你的功夫。”

陆追衣袖扫断寒露,一柄清风长吟。

独臂老妪哈哈大笑,佝偻的身形却有着异常的灵巧,这是她头一回使出武器,那是一张天蚕丝制成的网,处处都是毒针与刺,散开时铺天盖地,合起时又是一条毒鞭。陆追曾多次与萧澜过招,对这亦刚亦柔的武器多有心得,沉着应对,数百招还未分出胜负。

独臂老妪收招落地:“不错,你的功夫不比我那小心肝差。”

陆追亦合剑回鞘:“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独臂老妪丢过来一本书:“这便是我方才使的功夫,名叫气死和尚,你拿去自己学,五天之内学不会,便来我这里领打。”

陆追笑道:“这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独臂老妪反问。

陆追点头:“贴切。”打斗之时只顾着往对方身上贴,又摸又掐纠缠不清暧昧不明,的确能气死清心寡欲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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