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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67)

陆追看着他想叹气,怎么会有如此粗糙又如此命好的人。别人家的姑娘哭哭啼啼,吃不下也睡不着,一早就拉着陶玉儿又下了山,到他这里,就只换得一句“怎么没少,少了三个”。

就你会数数。

阿六道:“爹,你是想说那姓萧的吧?”

陆追无力摆摆手:“算了,继续说那老头的长相。”

说什么老头的长相,你看你这一脸愁苦。阿六挪着凳子离他近了些,严肃凑近端详。

陆追用一根手指顶开他。

阿六道:“可我也没盯住那姓萧的多久,就被人偷袭了,只听林威说过他与一个白衣人在山洞中,过了整整一夜。”

陆追答应一声,抱着茶壶冷静嘬,嘬了没两口,却觉得一股甜腥涌上心口,于是撑着桌子又吐出一口血。

阿六魂飞魄散,赶忙扶住他:“爹你没事吧?”

萧澜刚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心也悬到嗓子眼,上前一把将人接在自己怀中:“怎么了?”

陆追看了他一阵,缓过劲来后虚弱道:“阿六说你与旁人在山洞中过了一夜。”

阿六站在一旁很忐忑,原来这个也不能说吗。

“就为这个?”萧澜又心疼又无奈,“我——”

“逗你的。”陆追笑,“替林威疗伤,太累还没缓过来罢了,先带我回房吧。”

萧澜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回了卧房。

阿六想跟进去,却被无情关在了门外。

于是只好去隔壁陪林威,撑着腮帮子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萧澜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看着他漱口。

陆追问:“你怎么回来了?”

“担心你。”萧澜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不该回来,可见陆前辈在街上神色匆匆打马而过,哪怕有天大的事,我也要回山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安心了?”陆追道,“我一直就哪里都没去,能有什么事。”

萧澜用拇指想蹭掉他胸前一滴溅血,却反而晕得更开,看着有些刺眼。

陆追往后躲了躲:“而且也没什么该不该,我在山上,你若是想我,自然要回来。”

萧澜扬扬嘴角:“嗯。”

“那现在说正事。”陆追拍拍床,“我爹也提起过,所以那个白衣人究竟是谁?”

萧澜道:“他说他曾与我有过……一段过去。”

陆追:“……”

萧澜试探:“生气了?”

陆追道:“嗯。”

陆追道:“我酝酿一下,看能不能再吐出一口血。”

也好应应景。

第五十八章-缘由 你认得我是谁

萧澜道:“不准闹。”

陆追拍拍床:“说清楚, 什么叫‘有过一段’?”

萧澜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陆追:“……”

萧澜道:“那白衣人自称名叫季灏, 东海孤阳岛人,你可曾听过?”

陆追摇头:“没有。”

“当真没有?”萧澜微微皱眉。

“没有就是没有,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陆追堆着被子, 老佛爷一般气定神闲坐在床上, “怎么,同你‘有过一段’, 我就必须得认得他?”

萧澜:“……”

萧澜道:“没有。”

“那继续。”陆追扬扬下巴。

萧澜哭笑不得道:“看你这模样, 倒是就差抓着一把瓜子来嗑。”

陆追挑眉:“莫非你喜欢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萧澜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总算是说对了一回情话,很不容易。

窗外落雪积了厚厚一层, 覆盖住远处墨一般的山石, 天地间一切都变得单纯而又干净, 如同枕被间懒洋洋打着盹的人,头发是黑的,衣衫是白的,一边听故事, 一边时不时低低“嗯”一声。

屋中气氛愈发寂静起来, 昏昏黄黄的光线笼着床帐, 香味浅淡,熏得人都困倦起来。萧澜无奈,用手中冰冷的茶杯壁碰了一下他的脸:“即便这故事不怎么精彩,但好歹也是有个人冒出来要杀你,也不至于如此昏昏欲睡,毫无兴趣吧?”

陆追打了个呵欠:“嗯。”

“你这是生气了, 还是虚耗太多内力所以困了?”萧澜与他对视,“若是累了,就好好歇着,睡醒再说。”

陆追想了想,道:“一半一半。”

“一半也不准生。”萧澜道,“我可从未信过季灏半分。”

陆追问:“买了几件新衣?”

萧澜先是一愣,后又“噗”一声笑出来,将人拉到自己怀中:“管他买几件,将来我都带着你十倍百倍买回来。”

“一时片刻也分不清他究竟是谁的人,那句要我的命有几分真假。”陆追道,“你就这么上山,那他怎么办?”

萧澜道:“我将他藏起来了。”

陆追疑惑:“一个大活人,你说藏就能藏?”况且季灏听起来也并非善茬,何至于会如此配合。

萧澜道:“自然使了些手段。”

陆追问:“什么手段?”

萧澜嘴角一弯:“不告诉你。”

陆追:“……”

陆追道:“你色|诱他。”

萧澜笑得愈发开心:“嗯。”

陆追盯着他看了一阵,心里深沉叹气,觉得自己将来或许会当真管不住此人。

刚开始时还好,现在越来越痞。

甚至还有一丢丢的恶劣。

待记忆恢复,想起先前两人做过的种种事情,只怕会将自己吃得更死。

萧澜问:“在想什么?”

陆追道:“想将来。”

“将来啊,”萧澜笑,“将来我带你走遍河流山川,走遍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地方。”

情话总是动听的,尤其说情话的还是此生挚爱。

陆追环着他的脖子:“好。”

“好好休息吧。”萧澜道,“我不能陪你太久,今晚就要下山了。”

陆追松开手:“你觉得季灏,有没有可能与那偷袭林威的老头是一伙?”

萧澜皱眉:“理由呢?”

“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与季灏几乎一致。”陆追道,“目的也一样,不管内心的想法是什么,至少说出来的,都是要我的命。”

“我先前以为,或许是陆前辈当年……”萧澜犹豫了一下,见陆追神情并无异样,才继续道,“当年前辈受姑姑胁迫,应当得罪了不少人,若说父债子还倒也能想通。可若连陆前辈也不认识这群人,那他们究竟要拿你的命做什么?”

“不知。”陆追摇头。

“算了,这事交给我吧。”萧澜扶着他躺好,“现在林威与阿六都回来了,解药我与前辈去找,你尽管好好在山上住着,还是先前那一句,无论如何也不准下山,知不知道?”

陆追道:“你凡事小心。”

萧澜点头,又问:“朝暮崖在山下应当埋伏有一些人,没有林威与你的吩咐,他们也不敢轻易行动,不如我去帮你暂时遣散?免得又出危险。”

“这是令牌。”陆追从床头摸出一个盒子,“是遣散还是做别的,你决定便是。”

萧澜道:“好。”

“还有我爹。”陆追看着他,“你知道要怎么应付,对吧?”

萧澜道:“嗯。”

陆追沉默了一会,道:“我觉得你这‘嗯’听着没什么底气。”

萧澜不得不解释:“为了不暴露我与你的关系,同时又要将季灏的来历说明,先前不得已隐瞒了些事情,或许前辈觉得我说话有些前后矛盾,不够诚恳。”

陆追目光幽幽。

萧澜道:“我将来自会向前辈解释此事,不会……”

“不会什么?”见他话说一半止住,陆追问。

萧澜道:“不会耽误你与我的亲事。”

……

积雪扑簌融化,在窗台上晕开小小的湿意,在心里也晕开一圈涟漪。

直到萧澜离开后,这涟漪还未静止,甚至还一波连着一波散开,直到将心底搅得七七八八,又乱又软。

“爹。”阿六敲门。

“进来吧。”陆追从遐想中挂满红绸的江南老街里回神,撑着身子坐起来。

阿六推门进来:“我听到那姓萧的走了?”

“嗯。”陆追靠在床头,“他回来也只是为了说事情,说完了,自然就走了。”

“那我呢?”阿六挪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那老头是打发我回来杀爹的,我还要做样子给他看吗?”

陆追道:“你莫非还要回去不成?”

“我自然不想回去,可林威过阵子咳口血,又昏迷不醒的。”阿六愁眉苦脸,“得早些拿到解药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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