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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布上的天堂(2)

答案不言自明,季攸感到有点脊背发寒。

当天季攸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去他把蒋晴朗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由想,他是在开玩笑吧?是在开玩笑吧?

但是蒋晴朗的样子很认真,那些伤口也很认真。

季攸便慢慢信了。是因为这个原因,蒋晴朗才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吗?

哪个父亲都不会放心把儿子放在暴力倾向的人身边——那叫暴力倾向吗?总之,季兰情况特殊,可能受了虐待都不知道。

季攸很想把儿子领回家,但上一次蒋晴朗那么坦诚地说了,总感觉这样过意不去,而且难得遇到一个画画老师,愿意好好教小兰,这些天小兰也挺开心的。

浑浑噩噩了两三天,洗衣服时,季攸才发现蒋晴朗给自己的那枚印章被他稀里糊涂的带了回来。

拿着印章发了半天呆,季攸决定,再去见见蒋晴朗,至少知道……他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

教室里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那道通往年轻画家的简陋住所的门也是开的,鬼使神差,季攸走过去,无声地推开门。

蒋晴朗正在画画。

背对着他,小小的窗子里洒下的光线将他的背部染上一片光阑。

还没有看到他在画什么,季攸已经感到,因为他的举动、因为那张画,这间平平凡凡的屋子已经成了一个王国、一个领域。

在这里,光线、声音、色彩、空气,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存在的。

蒋晴朗听到了或没听到,在画布上又添了两笔,然后退开一步。

季攸看到了未完工的画,那是一个湖,叶子拨动着承着光的湖面,湛蓝的湖水让人看一眼就想溺死在里面。

那一定是时晴的画。

这两三天里,季攸完全不敢去想那个青年的另一个身份,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在考虑因素里加入那个名字,他就会立刻一败涂地。

蒋晴朗搁下笔,回过头来,对蒋晴朗的出现并不意外,淡淡地说:“你还敢来啊?”

季攸坚定地说:“请教小兰画画。”

那是时晴啊。

问一般的年轻人,当世著名画家有谁,可能说不上一两个,更别提只是国内新生代领头的时晴了,只有真的了解,才明白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

如果这个消息被公开,无论蒋晴朗本人会受到多少诋毁、多少鄙薄,原意放下安危当他弟子的人还是会挣破头吧。

季攸不想错过他。

更多的接触后,季攸感觉蒋晴朗也没他说的那么可怕,除了冷冷淡淡的蒋晴朗一进那间屋子就会变得狂傲起来——尽管并不流于表面——有点像双重人格,似乎没什么伤人的危险。

但是反过来,蒋晴朗确实对他自己很残酷,手臂、手腕上经常出现新的划痕,连剪指甲都会把自己的手指剪到出血。

“但是画家……不是该好好保护自己的手吗?”

看到送季兰出来的蒋晴朗这次连手指上都血迹斑斑,季攸终于忍不住抓过他的手,低头看他是怎样用指甲剪的,能把手指剪成这幅德行。

季兰拜了蒋晴朗为师,季攸也跟着沾光,看到了许多时晴未发布的画,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对蒋晴朗的实感和好感也直线上升,不由就关心起来。

蒋晴朗怔了一怔,微微眯起眼睛:“与其保留完好的手,白天画完美的画,晚上出去砍人,还是让手出点血,老老实实画有瑕疵的画比较好吧。”

季攸对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无言:“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对自己完全没信心。”蒋晴朗纠正,从季攸手里抽出手,“你也是,别对我这么有信心比较好。”

哪怕被蒋晴朗一再这么强调,季攸还是不可避免的和蒋晴朗越走越近。

季攸的性格其实很有亲和力,小时候总是孩子王,稍大一点学校有活动都是帮老师组织的那个,虽然被生活打击之后收敛了很多,但一旦被他划入“可亲近”范围内,他就会自发的对人上心。

因为知道蒋晴朗常常熬夜,他还会在夜班后带着宵夜来串门。虽然第一次季攸这么心血来潮地跑过来时,蒋晴朗直接把他关在门外。

季攸年轻时就人缘好,英俊又体贴开朗的年轻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即使当了父亲季攸也还是英俊大龄青年,如果是那间屋子之外的蒋晴朗或许可能将他视而不见,但那间屋子之内的蒋晴朗很少特别压抑自己,他缺少朋友并不是因为喜欢孤单,有人送上门来也不会非常推开,就这么和季攸熟悉起来。

季攸来的最晚的一次,都快半夜了,外面的大门他有钥匙,到蒋晴朗屋子的一道门前,敲了两下。

蒋晴朗一开门,就皱一皱眉:“喝酒了?”

季攸摆摆手:“同事聚会,一瓶啤酒而已。画家连鼻子也很敏感吗?”

蒋晴朗没再多问,把他让进来。

这里的简陋季攸已经习惯了,熟练地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也不指望得到别的招待,首先就去看蒋晴朗的画架,蒋晴朗之前正是在画画,画架上是一副未完工的画,夜里静静的跨海大桥,其下的海波也是静静的。

万籁俱静。

季攸满足眯起眼睛:

“真好。”

他的声音叹息一般,眼神都有点恍惚。

蒋晴朗瞟了他一眼,估计他酒量很差,也不多管,自顾自坐下,有人打扰,就不再画了。

季攸见蒋晴朗没拿起笔的意思,就开始唠唠叨叨地搭话,从季兰最近画的东西讲到他刚开始学画时画的东西,突然说到: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想成为一个画家。”

蒋晴朗无趣地撑着下巴,看着季攸,看起来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季攸笑道:

“真的啊,我小时候可喜欢画画了,一心想成为一个出名的画家,后来考大学也是考的美术生,就是靠这一手追到小兰的妈妈,最终却去做了电脑上的设计……这可是完全不用拿笔的工作呢。”

“因为根本没有绘画天赋的我,最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连小兰妈妈都受不了我毫无意义的努力,在发现小兰的自闭症后离开了。”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声音低下去:

“我发现小兰独独在绘画上特别出色时,就不由想到,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屋里有一刻沉默,除了呼吸声毫无声息,然后蒋晴朗喃喃:

“别在我面前露出这么不设防的表情……”

“什么?”

蒋晴朗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我说过,在这间屋子里我很难控制自己吧?”

季攸立刻感到了危险,刷地站起来就想夺路而逃,但蒋晴朗已经动作奇快地抬脚在他腿上一踢,紧接着把他按倒在地,椅子被这动作甩飞出去发出呯的一声,蒋晴朗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季攸在身上。

被砸在水泥地板上,季攸痛得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就感到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脖颈附近摸索着,蒋晴朗低声说:“我可不想真杀了你……”

他低头,一口咬在季攸肩膀上,下口非常重,即使隔着布料季攸也感到被咬出了血。

季攸好险没叫出声,事情发生得太快,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即使还茫然着他也感到浑身寒气直冒,不会真的就这么被杀了吧?

他听到蒋晴朗看到他想法似的一声轻笑,那画画的灵巧手指飞快解开他的皮带,把外裤连着内裤一起扯下去,下|体骤然感到凉意,季攸不禁呜咽了一声,他不明白杀人要脱衣服干什么?但接着大腿被撑开,他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施暴者的意图。

“住——”脱口而出的制止一半就变成的惨叫,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疼痛从身体内部传来,思维停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只能任凭蒋晴朗在他身上肆掠。季攸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睁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茫茫,季攸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在医院,全身无处不痛,手上还打着点滴,他的视线继续向下,落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身上,蒋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