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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知归处(16)

谁中了状元,谁娶了公主,花灯会上有几个秀才被恶霸踢进了河,李尚书家的千金居然跟着卖油郎私奔……那些充满市井气的气息的俗事,加上黄泽绘声绘色的描述,是最温暖的美好,常常逗得宁子陌捧腹大笑。

唯独有一次,黄泽回来时,表情有些沉重,也有些欲言又止。

“远熙出事了?”宁子陌心里一空。

“……不是,是皇上驾崩了。”黄泽小心翼翼的看他,“还有,老太后也仙逝了。”

街上都在传,万岁爷在年初时就犯了头疼的毛病,招了御医和国师,到底也没能看好,前些日子正好端端的吃着晚膳,突然就开始头疼,一头倒在地上再也没能醒来;远在南都行宫的老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也一病不起,没过几天就驾鹤仙逝。

“那远熙呢,他知不知道?”宁子陌觉得大脑有些空白。

“战事已经打了最紧要的关头,远熙不可能回来。”黄泽坐在他身边,“朝中的事情现在有三皇子和几位老臣顾着,并无大碍。”

三皇子名唤卫远桀,是卫远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说只有十八岁,性子却老持沉稳,朝廷私下都在传,所有皇子中,只有太子爷和三皇子是人中龙凤,颇有圣祖皇帝当年之风。

宁子陌怔怔点头,想起老太后慈爱的面容,心里酸堵的难受。

当夜,宁子陌不顾劝阻,跪在院中烧了大半宿的纸。

冬去春来四季变换,桃花第二次开的时候,终于从东北传来太子大捷的消息。

“他快回来了!”黄泽摇摇宁子陌的肩膀,“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要吃五顿饭!”

“干嘛?”宁子陌被他晃的头晕。

“养胖一点啊,顺便也养些力气。”黄泽摸摸下巴坏笑,“有些人可是在战场憋了两年的,到时候你若受不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宁子陌勉强笑笑,也没有多说话。

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黄泽心里直纳闷,都快见面了,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东北距离王城路途遥远,等到卫远熙真正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我要先去皇宫跟他会和,远熙在外征战两年刚回来,要处理朝中一摊子事,还要准备登基大典,肯定会很忙,大概不能马上来看你。”黄泽嘱咐宁子陌,“你好好在家等他,记得按时吃药,知不知道?”

宁子陌点头,怔怔的应了一声。

黄泽只当宁子陌是激动加紧张,倒也没有在意他的异常,看着他吃完药后,便拿着软鞭出了门。

王城里早已是热闹一片,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绸缎,老百姓欢天喜地挤在街上,准备迎接大胜而归的卫远熙。

正午时分,远处终于传来隐隐一声炮响,城门缓缓开启,排列整齐的军队如潮水般缓缓涌入,万里长空之下,卫远熙身着银色战袍,单手握剑傲然凛冽;金色战旗之上,九龙图腾迎风猎猎,宣示出独属于王族的霸气。

“恭祝殿下得胜归来。”百姓的欢呼震天撼地,卫远熙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里涌上太感慨。

两年之前,身后这支部队是自己的臣民;两年之后,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战争多残酷,没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只有亲眼见过那铁血交融的残酷场景,才能知道和平有多宝贵。

宫里早已备好庆功的宴席,卫远熙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才趁沐浴的机会,偷偷溜到了自己的卧房。

“你总算回来了。”黄泽盘腿坐在桌上打呵欠。

“小陌最近怎么样?”卫远熙开门见山的问。

“他还是老样子,不算好也不算坏。”黄泽叹气,“抱歉,我还是没能彻底治好他。”

“怎么是抱歉,你替我照顾他两年,我感激都来不及。”卫远熙笑笑,“多谢。”

“忙过这阵子,记得早点去看他。”黄泽拍拍他的肩膀,“小陌可是天天盼着你。”

“今晚要宴请群臣,明天要接见老臣,后天登基大典,之后还要接受各国朝贺。”卫远熙郁闷的撞墙,“照这么算,我最迟也要五日后才能去看他,还不能待很久,只能匆匆见一面!”

黄泽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9

9、第九章 ...

即便卫远熙再心急如焚,却到底也不是当昏君的料,还是耐着性子待在宫中,将所有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登基大典那日,整座皇城里人声鼎沸,八角宫灯映着金色墙瓦,说不出的威严。黄泽初时还觉得挺新鲜,到后面就被吵得头疼,于是从御膳房偷了一盘水果,翻身上房顶一边吃一边寻思,当皇帝还真是个苦差事,别的不说,光卫远熙脑袋上的冕旒估摸着就有好几斤,还要顶整整一天,想想都脖子疼。

不过忙过今日,他也总算是能歇口气,也就有时间回去看小陌了。

想到这里,黄泽牵着嘴角笑笑,闭着眼睛晒太阳。

不管怎么说,有情人终能相见总是好事,而且如今远熙做了皇帝,他二人之间的阻挠应该也会更少吧。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各国使臣的朝贺,还有百姓代表捧着三尺长的帛书歌功颂德,卫远熙好不容易才等到典礼结束,回到寝宫后连茶水都没心思喝,直接翻出一身便装往身上套。

“喂,你整整一夜一天没睡,不先休息一会?”黄泽在一边问。

“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困?”卫远熙嗖一下指指自己的眼睛。

“……不像。”黄泽很困难的咽口水,“那个,你你你淡定一点,我怎么觉得你眼里在冒绿光?”

话还没说完,卫远熙就已经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黄泽赶紧跟在后面追,顺便在心里感慨,这皇帝做的,跟做贼似的。

待到两人赶到云雾山,已是晨色微熙,卫远熙满心欢喜的推开院门,却看到院中正坐着一个黑衣人。

“流风?”黄泽意外,“你不是回去看你师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师父要和师娘去海南,我留在那边也无事。”江流风看看卫远熙,有些欲言又止。

卫远熙满心都是宁子陌,也没在意他异常色神色,径直就进了屋子。

青竹小屋里干干净净,床上被褥也叠的整齐,桌上放着一封信,飘逸秀气的字体太过熟悉,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没有第二人能写出来。

大脑瞬间像是被水洗过,不愿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我回来时,恰好在小路遇到他们。”江流风跟进来,有些歉意的看着卫远熙,“本来我想拦,只是没料到老杨居然有一身好功夫,我又不敢伤到他二人,才……”

“你说杨叔会功夫?”黄泽震惊的张大嘴巴,能在江流风手下逃掉,这武功得有多厉害?

卫远熙稳住微晃的身形,伸手拿起桌上的信。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看得心如刀绞,脸色如纸一般的白。

“远熙。”黄泽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他是从哪条路走的?!”卫远熙抓住江流风,有些失控的怒吼,“告诉我,我去追,就算是派出全皇城的御林军,我也要把他追回来!”

“你冷静一点。”黄泽生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小陌走一定是有原因的,先别着急啊。”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卫远熙眼里充斥着血丝。

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理由都没有,只说让自己珍重,只说若是有缘,他日自当再见?

十几年的相依相伴,相知相恋,自己早已把他看得比命还要重,他怎么舍得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

“小陌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黄泽搜肠刮肚的找理由,“那个……他被囚禁在宫里十几年,说不定有心事未了,总之不管怎么说,小陌对你的心意不可能是假,你就信他这次,给他一点时间好不好?”

“若是他再不回来呢?”卫远熙怔怔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若是真想走,也就不会说他日再见这四个字了。”黄泽把信纸放在桌上,“小陌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从来就不会做没道理的事情,你千万别冲动,知不知道?”

卫远熙看着腰间的平安结,心疼的像是被车碾过,两年间它跟着自己征战疆场,原本朱红的颜色早已被血染的有些发黑,却一直都不舍得换掉,即便是登基之时,也一直带在身旁,以为只要这样,就等于有他陪在身边。

到底有多爱他,连自己都已经说不清,原以为回来后就能好好在一起,谁知他竟会这样轻率的离开。

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让你连见都不愿再见我一眼?

黄泽还想说话,却被江流风制止,带着出了房间。

“是我没能拦住他们。”江流风有些自责。

“我没怪你。”黄泽勉强笑笑,“我只是有些担心远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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