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边柳落江不知(5)+番外

蔷薇花凋落了，带着曾经那个桀骜的少年，永远消失在了2022年。

第7章 蔷薇

九月。

窗外的蔷薇开的正盛。

柳辞和江辰两个人在医院呆着。这是柳辞住院的第四个月，桌边依旧放着几个月前江辰送给柳辞的那束花。

这是他们两个的约定，只要柳辞放弃一次自杀的念头，或者自杀未遂一次，江辰就买一束花给她，来祭奠昨天已经死去的柳辞；来纪念今天已经新生的柳辞。

可是自从容谨死后，江辰就再没给柳辞送过花，即使柳辞已经自杀过很多次了。而柳辞也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要不我们看电影吧”柳辞轻轻捏了捏江辰的手，“你之前答应我的，我们还没有一起看那部电影呢”

“其实我们已经一起看过了，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江辰叹了一口气，又望向那束早已经枯萎的蔷薇花束。

柳辞打开平板，调出了这部电影，把平板放到桌子上，拿着吊瓶挂到沙发旁边的架子上，和江辰肩靠肩坐在一起。“可是我不记得了，我们再看一遍吧”柳辞总感觉她曾经和谁一起看过这部电影，可是思来想去却始终不记得。她不记得他的长相，她不记得他的声音，她好像忘记了所有，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忘记。这种感觉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就好像她真的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而她却想不起来。自杀后梦境中出现的背影，在救护车上听到的声音，和江辰去游乐园听到的声音和下意识做出的动作……这一切都在证实着他曾经的存在，可是没有人知道他。

或许只有抑郁症才能够理解抑郁症吧。柳辞曾经说过，她就是一摊腐烂了的蔷薇，上面蛆虫满生。曾经的她骄傲鲜艳，后来她的生活迎来了经久不息的大雨，她的枝头被雨压弯、她的花瓣被风吹落。她从高处一下跌落，此后再也不愿起来。曾经她有多么明艳，现在的她就有多么落魄狼狈。

“我的生活没有光亮，所有的光都会消失的”柳辞轻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亲手毁掉别人给她的关心和温暖，她拒绝一切光亮，把自己锁在黑暗里，任由自己堕落，最后跌入深渊。

“如果我得了其他的病，我有坏掉的细胞，你们或许会同情我。可是我偏偏得的是抑郁症，你们会说你们也有抑郁，也很累，可是我的累不是你们的那种累，一件小事都让我心力憔悴，没有力气起床，没有食欲，看到窗口就想往下跳”这是电影里面的台词。事实上也是这样，柳辞最严重的时候可以两天不吃饭，她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她不让他们把窗帘拉开，她不想见一点光亮。她不去说话，不去回答，仿佛是一个哑巴。她每天筹划着怎么去死，她的浏览器记录全部都是和自杀有关的。

柳辞曾经想过无数种死法。她想过从高楼一跃而下，然后摔成一摊烂泥；她想过躺在洁白的浴缸，拿刀一下子割断自己的喉管，鲜血流满了整个浴缸，入眼皆是血色；她想过跳河，让水灌满肺部，后来窒息而亡。

她试过割腕，可是刀片太钝了，刺痛的感觉在手腕处一直停留，后来鲜血干涸，伤口凝结成痂；她试过吃药，可是药片太多了，恶心的感觉在胸肺处一直停留，后来被人发现，送往医院洗胃。

或许这些在别人眼中只是矫情、是不珍惜生命，可是发病时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柳辞曾晕倒在卫生间门口过，突然满眼漆黑，双耳耳鸣，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勉强支撑自己站着。她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说:“我看不到一点希望，我的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我看见无数双手，只拥有骨架的手，他们拼命把我往地狱里面拽。我抬头，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尖声大笑着，他们让我去死，他们说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我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我跳下悬崖，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一个道士拿着符纸，用我的鲜血画着不知名的阵法。司铎拿着钉子，说我背叛了教义，要把我钉死在十字架上。而我能做的只有逃，我一次次逃跑，我渴望逃出这片黑暗，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拉我一把，所以我就一直堕落、堕落，直到跌的粉身碎骨。”

第8章 跳楼

柳辞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个人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呢？那个人的长相是什么样的呢？那个人又是谁呢？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江辰，你说忘记一个人是先忘记他的声音，还是先忘记他的长相呢？”柳辞问。

“我不知道。但是'你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地方，你的声音像鲜花一样美丽，你的声音延长了这个夏天'所以，我不会忘记你，你也不要忘记我，好吗，柳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