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边柳落江不知(6)+番外

柳辞的头突然又疼了起来，那个梦中的黑色背影对她说:“柳辞，不要忘记我，我也不会忘记你。”不！不是的！不是江辰！这句话曾经有一个人也对她说过。他说:“柳辞，你的声音我记得，所以我不会忘记你，你也不要忘记我，好吗？”她记起来了，可是又不知道是谁，她不知道这个黑色的背影属于谁。为什么他和江辰说过的话都这般相似。

这个人曾经陪她度过了她一生中最难过的那几年，后来他消失了，连同着他的声音，携卷着他赠送给柳辞的那些鲜红的蔷薇，一起消失在了晨风中、黎明里。后来他化为了柳辞梦中那个黑色的背影，柳辞看不清楚他的脸，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知道，她一定认识他，因为他的声音她知道。

柳辞尖叫着摔碎了那放着干枯的蔷薇的花瓶，“你把他还给我！江辰你把他还给我！你是冒牌的，我也是冒牌的。对啊，我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们，我们都是冒牌货，我们两个应该一起去死！真正的我们在楼下等着我们呢。我杀了我自己，我杀了他，我杀了人！我应该去下地狱。江辰，我应该去下地狱！”柳辞捡起地上花瓶的碎片，抵着江辰的喉咙，尖声说着。“你说对了，柳辞。我们都是假的，你终于想起了他，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他。”江辰轻笑着，扭头在柳辞的额头印上了一个吻，“而冒牌的我们，应该去死。”

柳辞愣了一下，然后大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医院的地板上。她牵起了江辰的手。

柳辞的病房在18楼，她就这样牵着江辰站在窗口。她向下望，她看见她挽着一个男生的手，小雀般叽叽喳喳地对他说着什么，而男生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嘴角的笑意却早已出卖了他。“柳辞！整整281天！你不接电话也不来学校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楼下男生的声音逐渐和容谨那句话重合起来，原来他们本是同一人。

柳辞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她怎么能忘，她怎么能忘了容谨！原来那个黑色的背影一直以来都是容谨，都是早已死在2022年一个蔷薇凋落时候的容谨。

“该结束了，柳辞。下次记得不要忘记我。也不要忘记容谨。”这是江辰拉着柳辞跳下去时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风声灌入耳膜，柳辞看着自己从高楼坠落，飞驰的窗户似乎在宣告着她的命运。正值正午，阳光刺痛了柳辞的双眼。身旁的江辰已经不见，只留她一人坠落，和初秋的风声一起。

可这一幕，为什么柳辞总感觉已经发生了数遍。

第9章 乌鸦

痛感并未袭来柳辞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疗养院中。

十一月，L市不同以往，下起了暴雨。柳辞身旁的院墙下全是已枯萎的蔷薇，以及寒风席卷而来飘落的暗红色花瓣。天色渐沉，不远处传来了乌鸦的叫声，混着雷鸣，更显得凄楚惊怖。

“回你的暴风雨中去吧，回你黑沉沉的夜之彼岸！

别留下你黑色的羽毛作为你灵魂撒过谎的象征！

留给我完整的孤独！快从我门上的雕像上滚蛋！

让你的嘴离开我的心，让你的身子离开我房间！”

柳辞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黑伞，就那样站在暴雨中，雨点恶毒地剔凿着她污秽的骨血，雷电凶狠地劈着她肮脏的灵魂。

“回你的暴风雨中去吧，回你黑沉沉的夜之彼岸！

别留下你黑色的羽毛作为你灵魂撒过谎的象征！

留给我完整的孤独！快从我门上的雕像上滚蛋！

让你的嘴离开我的心，让你的身子离开我房间！”

她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这段诗歌，直到嗓音嘶哑，直到声音变成呜咽，可她依旧背诵着，任由暴风雨除去她所有的肮脏污秽。

一只乌鸦落在院墙旁边，它鲜红的瞳孔直直盯着柳辞，不时发出那种令人厌恶的叫声。闪电打下，留下它黑色的影子，如同地狱的撒旦，吞噬着一切美好与快乐。

过了一会，又有几只乌鸦立在了柳辞的椅子上，他们的尖嘴啄着椅子旁花瓶里鲜红的蔷薇，花瓣被他们啄下，吞进喉咙。

“滚开！滚！”柳辞尖叫着拿伞打向那些乌鸦，“离我的蔷薇远点，你们离他远点！”可这却只引来了更多的乌鸦，漆黑一片，朝那束鲜红的蔷薇扑去。

“主啊，请您不要带走他，我愿用我肮脏的灵魂和污秽的骨血来换取他。地狱的撒旦啊，请您收留他，让我肮脏的灵魂和污秽的骨血得到归宿，让我和他一起永远沉沦在这血色地狱！圣洁的天使啊，请您不要带走他，我肮脏的灵魂无法来到天堂的圣洁之地，让他下来吧！让他下来陪我！”柳辞跪地高声说着，双手不停地划着十字，她说这是她最虔诚的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