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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19)+番外

杜氏也说:“叨扰了。”身后两媳一女也跟着向范氏行礼。

要照范氏的心意,本来应该邀请杜氏一行留下来用饭的,现在也不敢说这个话了。她现在是巴不得把杜氏一行赶紧礼送出门,省得留下来上演全武行,可又不能摆出赶其中一方出门的姿态来,范氏惆怅了。

即使不打算留饭,此时说一句慢走,再让儿媳妇、孙媳妇送人出门就行。现在呢?傅家来的一对兄妹杵在那里,范氏要是立时答应了下来,就显得是为了傅家赶了郑家走。

现在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郑瑜又笑问:“傅家大郎又来看阿迪?”

她这一句话问了出来,原本凝固的空气又流动了起来。范氏调整了表情:“正是,我已使人去叫阿迪过来了。”

第十八章 修养好得可以成佛

傅宗铨的一张美脸板得紧绷绷的。他是来看堂弟堂妹的,傅家对吴家实是有些不满,不说吴家娶了郑靖业的女儿,郑靖业位极人臣,家庭内部还算团结,联姻也就联了——世家有时候也不是完全不知变通的。而且,在世家眼里,吴家这样随着新朝崛起的家族也是暴发户,没指望他们有多么讲究。

但是,丈夫死了,带着丈夫唯一的儿子跑到娘家去就让傅家很不满了。即使这是为世情所允许,在世家也极少有这种情况发生。傅宗铨的小婶子吴氏还就真敢这么干了!真当几百年世族跟这些暴发户似的没规矩么?还是为了凸显傅家会虐待他们母子?

傅家还得捏着鼻子认了,还要时不时地到吴家来看望自家骨肉,还要时不时地邀请傅宗迪兄妹去做客。

他们这样做了之后,舆论也转向了,比较起来,傅家的人品似乎更让人相信。傅含章是忧郁的,很怕侄子侄女被暴发户吴家给教坏了。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吴家居然娶了郑家的女儿做长媳。

傅含章在家里不止一次地说过:“荒唐!”

现在这一堆荒唐的人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挤不出好脸色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希望眼前这一堆人赶紧消失,他也不想跟这些女人啰嗦。世家与寒门,还是不要联姻的好,一旦放低标准,什么阿猫阿狗都成了亲戚,烦!

心中不耐,傅宗铨还是没有发作。今时不同往日,搁到以前,他扭头就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倒是要有人赞他一声有骨气。如今经过了两次改朝换代,又有今上这样不乐意朝政被世家掌握的皇帝在,世家的势力已经不如以前了,太狂了不好。

傅宗铨耐住性子,听范氏顺势向杜氏介绍他们兄妹。这是仇人啊仇人,郑靖业不但让他爹丢脸,还阻了他的前程,傅宗铨觉得他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向郑靖业的老婆问好真是修养好得可以成佛了。

到底是世家!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

郑琰眼睁睁地看着傅宗铨毫不拖泥带水地向杜氏行礼问安,一举手一投足间如果录下来都能当教学片来使,比起她那十七岁的哥哥还带有范儿。傅宗铨的妹妹傅宗彦与郑琰差不多大,也跟在哥哥后面向杜氏见礼。

礼毕,傅宗铨起身,站得稳稳的,一点少年人的羞涩都没有。他的妹妹傅宗彦也是脚步轻盈地退到哥哥身侧,两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顺畅。

冷漠,界限分明,这是傅宗铨给郑琰的第一印象。

这小子大概不知道,邪魅冷酷型男主已经不吃香了,郑琰撇撇嘴,又特意看了看傅宗彦。

还真是一枚小美女啊!雪肤花容,娇娇嫩嫩,郑琰敢打赌,傅宗彦长大了比蒋文清还会好看。

杜氏只作不知道丈夫做了什么‘好事’,直夸傅家兄妹,郑瑜已经使眼色叫人到她的房里取了给傅家兄妹的见面礼了。杜氏顺手就转赠给傅家兄妹,还说:“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兄妹,也没什么准备。”

傅宗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傅宗铨倒是拱手为礼:“长者赐,不敢辞。”转头扬了扬下巴,自有仆役出来,从郑瑜身边的婢女手里接过了见面礼。整个过程中,两份礼物并没有在双方主人手里经过。估计这两份东西傅宗铨能允许他们进傅家的门就算运气了。

傅宗铨也借着这一翻动作扫了一眼杜氏一行人,目光在一双好奇的眼睛上一扫而过,度其年龄、打扮,该是郑靖业的小女儿了。傅宗铨想扶额,世道越来越败坏了,宰相家的女儿这样没规矩。看来傅宗迪兄妹所说的话可信度非常之高:郑家的女儿,确实有够嚣张。

屋外脚步声起,范氏舒了一口气,傅宗迪兄妹来了。

一番见礼,杜氏戏也看够了,向范氏告辞:“实是不早了,他们父子几个也快回家了,回来不见了我们又要磨牙。”

范氏看着杜氏脸上表情是一种刻意的浅笑,就知道这位还是心情不爽了,额角一抽一抽的,心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把女儿嫁到世家去、给孙子娶个权相的女儿,这都是联姻手段也是为了自家的发展,现在两处亲家不对付,吴家就被架在中间了,两头她都不能得罪。

至少没翻脸,直接责任人也不是自己,范氏这样自我安慰着。听说杜氏地走,她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来:眼不见为干净了。反正傅家对吴家的感观本也好不到哪里去。

范氏对傅宗迪道:“傅大郎来看你们兄妹,你可好好好招待,不可失礼。”又亲送了杜氏一行出门,心里很悲催地想,本来她是不用送客的,让王氏去就好了。

傅宗铨静静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范氏、杜氏一行往外走。傅宗迪是有点儿怕这个堂兄的,不敢催促,直到傅宗铨收回了目光,他才一躬身:“大哥,这边请。”

杜氏笑盈盈地出了门,在门口请范氏回去,两下推让了好一阵儿,才上车的上车、回家的回家。

一上了车,杜氏的笑脸就垮了。她活了这么久,不该与一个孩子计较的,可这孩子的目光,太蛰人!杜氏出身是寒门中的寒门,嫁给郑靖业是她此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夫荣妻贵进入上流社会。

万想不到上流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在圈子外的时候觉得进了圈子里边就是幸福,孰不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杜氏年轻时的相貌还是不错的,除此之外,性情也爽快,也肯吃苦耐劳。到了圈子里面才发现,这些都不重要,人家要求你的体态、礼仪、衣着搭配、会吟诗、会歌舞、会乐器、会品茶、会……

最初的十年,苦不堪言。没少被人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或许看她的人已经觉得目光够和气、够隐蔽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飘散在空气里的疏离。后来这样的目光越来越少了,隐藏得也够深了,杜氏也懒得计较了。

没想到在今天,又从一个毛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

杜氏颇觉气愤难平。你们跩什么跩啊?

由于路太短,区区二里地不够杜氏的怨气消散的,冷着脸下了车,总管上来报告:“相公已经回来了。”

杜氏一愣:“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政府部门集体避暑并不代表着机构不运转了,大家到了熙山还是要办公的,不过是心理上放松了一点,呃,行动上也有一点放松。基本的作息还是要遵守的,杜氏拿郑靖业要下班回家当理由,实际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事实上郑靖业下班还要好一阵儿呢。

杜氏先把自己的不快放到一边,扶着婢女的手下了车,盯着女儿也下了车,才一面往里走,一面问:“今天有什么事不成?”

今天还真有一件大事,逼得郑靖业不得不早早回来,召开个小小的奸党会议商议对策。

他老人家挖了坑把季繁给推到了坑里,没想到季繁从坑里刨了一大把烂泥往坑外扔,溅得四处都是。首当其冲的就是郑靖业,他被兜头浇了一脸,还要被皇帝用诡异的目光打量——里外不是人。

“季繁这是疯了么?”

依旧是郑派奸党小聚会,沉不气的理所当然是小喽啰。光禄寺卿第一个嚷了出来,嚷完了,才想起来季繁好像是郑靖业的老师,又讪讪地住了口。果然,郑靖业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嚷嚷什么呢?”

光禄寺卿把心一横,反正季繁对郑靖业的态度也不咋地,不怕郑相真的生气:“下官说的是真心话,自从这位名士入了朝,在座的谁不缩起了肩膀等着挨他的骂?骂就骂吧,咱们是晚辈。可他一长辈,不带这么坑人的。这两天,我都不敢回家了我。”

焦急的语气把郑靖业给逗乐了:“你也是九卿之一,还怕这样的场面?”

答话的是户部尚书:“光要是我们也没什么,这一回,只怕圣人要疑上相公您。季侍中是您荐的,他又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您又没明着驳,这个……怕不好办呐。”

郑靖业一挑眉:“有什么不好办的?”也不看看他今天都叫了谁过来!他这不正是要解决着问题吗?季繁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当初是借季繁的名声出仕的,现在轮到他连本带利地还债了。

也罢,把季繁解决了,从此无人能在道义上压得住他了,顶多在背后耍耍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