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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487)+番外

“家人血亲,这都不顾,谁肯信你会为旁人抛头颅洒热血?固有舍小义而求大道者,这又是另一番道理了。”

池春华认真地听着,有时候会觉得母亲说的话互有矛盾之处,然而两面听着都有道理。这大概就是会说中的“辩证法”了吧?新鲜词什么的,略难记啊。

就在郑琰对女儿说着“便是至亲,谁又能替得了谁?”的时候,京城里真的发生了一件至亲也无法替代的事情——袁曼道,死了。

历事三朝,名满天下,正直无私得令人仰视,还为国家养了个好儿子,从一介孤寒士子做到了宰相的袁曼道,死在了工作岗位上。国家又一次少了一个宰相,这等命中注定的事情,真是谁也替不得。

李神策与李幼嘉忙了个焦头烂额,本来就到年底了,皇后生了闺女要庆祝,快过年了要庆祝,年终总结要写,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袁曼道一挂,不但工作的人少了一个,连他的死亡都成了一件要办的公务——宰相死了,身后不能寒酸了吧?袁曼道又素得人望,朝廷更得彰其一生德操。

李幼嘉脸色有点苦,不得不直面李神策:“袁公一生高洁,身后之事不可简,除却一应礼仪,凡撰写墓志也当选才学之士为好。又有,还要拟谥。”

李神策道:“这并不为过。”他精神不太好,MD!真是小看中老年妇女的战斗力了,因为结亲的事儿,周王太妃把他给记恨上了,认为如果不是他搅局,就能给嗣孙把池家大娘给娶了来。这仇结得略冤枉,李神策不堪其扰。然而再刷下限,李神策也不好跟个死了儿子的寡妇多计较,只得忍受着周王太妃每次见面的言语攻击与一些讨厌的谣言。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等亏啊?

李幼嘉续道:“这些朝廷上是做熟了的,以袁公之品德,这谥号想也不会有太大争执,我所虑的是……”

李神策不太开心地道:“你有话就直说,唧唧歪歪十分娘气。”

李幼嘉一个倒仰:“我哪句是废话啦?”

李神策眼皮都不抬地道:“刚才那句就是——说正事。”

“刚才那句……”李幼嘉默默咽下一口血,“国家事情越来越多,再往前几十年,一个宰相也做多,如今袁公一去,就只剩你我了,你觉得忙得如何?便是我等不忙,朝里怕也有想要上蹿的。到时候究竟要如何收场?”

李神策凉凉地道:“这有何难?年前总不会有人添乱的,新年一过,我就具本保奏池长安。”

MD!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要乱抢台词啊!

李幼嘉心说,这是我本来打算好了的,你怎么就能这么说出来了呢?本来应该是自己“首倡”,既是为国荐材,又是还了老恩相的提携之恩。李幼嘉还在“秘其事”,准备新年过后来个出其不意呢,没想到袁曼道的死炸出了李神策这尾潜水大鱼,抢了他的工作。

又不能赌气说“那你说吧,我不说了”,李幼嘉只好苦哈哈地当他的补刀党:“我亦如是想。”想独立自主做一件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神策没耽误时间,抬脚就走,快过年了,忙啊!

两位李相公完全没有想到,快过年了,熬不过冬天的大有人在——皇帝的亲叔祖卫王,他挂了!

听到消息,李幼嘉想撞墙,怎么又添了一件丧事了呢?操办一下已经很坑爹了好吗?现在又来一个,又要起谥号、又要安慰家属。这等宗室长辈去世,生前还很有象征作用,皇帝也要有所表示,这个……新年庆典是不是要略减一点?但是减也不能减太多啊,毕竟是国家庆典。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还有,卫王故去,他留下的爵位要怎么袭?按照事先商议的,他这爵位应该是降一等再爵,直到他孙子爵到公爵再五世不易,接下来再降等而爵——王爵太多,伤不起啊!

萧复礼对卫王的死感到非常的哀恸,很快把两位宰相给召了去,商办后事。为表哀悼之意,萧复礼缀朝五日,这年前戴孝的举动,让宫里也跟着心头难过起来。

光这些还不算,池春华未来的婆家也遭了丧事,邺侯也追随老妻于地下了。李幼嘉办丧事办成了个蚊香眼,十分怀疑最近是不是哪里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喃喃自语地对李神策道:“京城人口多,哪年冬天不死几个人,可这般一块儿在年前扎堆的,也实在太少见了。”

李神策道:“少见多怪。今年天冷,什么毛病就都来了呗。”

还真是什么毛病都来了,李神策话音未落,杞国公也挂了。这消息来得挺突然,大家已经习惯了杞国公家三不五时添点乱,什么时候他们不动弹了,还想得慌。杞国公身体也甚硬朗,这突然挂掉,也许是……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吧?

杞国公活着的时候,大家觉得他麻烦,恨不得掐死他,等他死了,连李神策都觉得……似乎是略对不起他。连谥号,李神策都没有毒舌地取个听起来难听的,当然讽刺意味也有那么一点,他取了个“悫”字。比起袁曼道的“忠”字,确实显得有点嘲弄。

要过年,有丧事的人家眼瞅办不完,该暂停的暂停,该加紧的加紧,还是影响到了新年的气氛。李幼嘉与李神策既要处理旧年总结也要过问新年安排,还要应付纷至沓来的关于未来政治动向的试探,忽然有了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李神策对着李幼嘉,也越来越不毒舌了。

终于,正旦朝贺之后,李幼嘉对李神策道:“这样不行,老一辈渐次凋零,闲职的故去也就罢了,就怕再有休致的、病逝的,选人都选不过来。咱们早些上表吧,池长安是个能干的人。”

李神策发狠道:“是得找个年轻强干的!”来当苦力!

宰相,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天朝人口虽未过亿,也有几千万,位极人臣,说的就是这个位子。原本只有一人居于此位,如今一人之权被拆作几份,虽则不如早些年,依旧是个看着眼热的抢手职位。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做个宰相,把自己的施政纲领行之四海,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再不济一点,当了宰相,能捞到的好处也多啊!

以郑靖业之彪悍,也没能大权独揽,还要连荐李神策、李幼嘉为相。眼下只剩下两位宰相了,李神策再傲、李幼嘉再小气,也该举荐一位了吧?

许多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也有一些想着自己做宰相的,也有一些巴结着与自己关系好的人做宰相的。年前年后,二李门前比往年更热闹了几分,让两个已经很不耐烦的人更加不耐烦,这些人为何而登门,二李都是心知肚明。

李神策那里有不少姻亲来说项,李幼嘉这里也有郑党老相识们想卷袖上阵。李氏自然想推自己的人为继,但是李神策都不看好。李幼嘉那里如齐慈等人也很想尝一尝做宰相的滋味,这让李幼嘉略为难,偏生郑靖业退休退得干脆利索,再就业也不跟朝廷有瓜葛,摆明了让李幼嘉去做主。

眼看新年一过,又一轮的关说活动即将展开,二李简单碰了个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大朝会,当着百官的面把这事儿给定了!

李幼嘉因池脩之是郑靖业的女婿,内心是十分期望这个年轻人能够担起担子来的,因而不希望中途有波折,先跟李神策通气:“只是池长安年方四旬,做宰相略年轻。”

李神策手一挥:“他也曾出镇一方,也曾入各衙历练,也曾经历兵事,也曾为景宗舍人,又曾为九卿,资历足够了。再有你我保荐,还要惧谁?要说年纪,也不是没有先例,他的那位岳父也是四十许为相,历事三朝也没出过什么大毛病。这是本朝,前朝就更多了,他们池家祖上四十岁的宰相仿佛也有两三个。”那时候世家极牛,宰相都是从世家里出的。

李神策认为池脩之还有一个优势:他是世家,虽然是所谓中兴世家,然而随着儿女的订婚,又复与蒋氏、夏氏联系了起来,加上一个顾益纯学生的身份,顾氏至少不会反对。李氏里,他自然是支持的。余者要反对,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李幼嘉道:“我听说,蒋氏倒是看好蒋卓。”

李神策道:“他不行,命不好。宰相,调和阴阳,婚事都弄得颠三倒四的,国事不能让他拿大主意。纵要用他,也要压一压再用。”这小子是带种,敢自己定亲,问题是闹得这样大,惹出事来险些摆不平,可见还是有些问题的。

李幼嘉咬住了舌头,不再提反对意见了。行,干就干!

两人各坐到自己的桌子前,把经过分类的奏折一一细看,作个简报,准备上报萧复礼。李神策正看着,李幼嘉忽然拍案:“这个混蛋!”

李神策从奏折上沿儿斜出两道白眼来,李幼嘉沉着个脸,上半截面孔被阴影覆盖了:“这里有一个公忠体国的好御史呢!”

李神策接过来一看,这折子上写的是现在宰相人太少,而国家越来越大,事务越来越多,请圣人早日任命几个来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