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额?”柳映微的声音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吓得握着话筒的钉子原地蹦了起来。
“小少爷!”
“话筒给吾。”他眉心微拧,抬起胳膊,将白皙的手摊在钉子面前。
微风拂过,钉子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总觉得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少爷已经发火了,只能在心里为二爷祈祷,然后巴巴地递上了话筒。
柳映微满意轻哼,扭身靠在墙上,对着话筒就是一句:“回家。”
话筒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传来了狄息野略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映微……”
“侬伐回?”柳映微冷笑,“那明朝也伐回!”
言罢,竟直接撂下电话,看也不看钉子,“砰”的一声摔上了卧房的门。
却说电话那头的狄息野,手上还沾着热滚滚的血。
男人捂着话筒,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摸着鼻尖,窘迫地叹了口气。
而在他的身后,柳希临早已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满脸血污,唯眼尾到脸颊处有几道突兀的白痕,全然是泪冲刷出来的。
“你……你个疯子!”柳希临气息奄奄,明显经受了非人的折磨,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你……你怎么敢……”
狄息野收敛了神情,转身回到柳希临身前,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手腕一转,用刀尖挑剔地挑开男人后颈上的碎肉,在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声里,用锋利的匕首画出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吾有啥额不敢?”狄息野嗤笑。
柳希临到嘴的漫骂全被剧痛噎了回去。
他蜷缩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感受着后颈上锋利的匕首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何时,才会被再扎一刀。
柳希临已经在这样的恐惧中,度过了大半个夜晚。
绑了他的狄息野表现得和往日在旁人面前的狄家二少爷全然不同。
男人冷血残酷,甚至眼里闪烁着的血腥的光芒很让柳希临熟悉——他自己割开坤泽的后颈时,眼里也有这样的光芒。狄息野瞒过了所有人,藏住了一副谁也猜不到的面孔。
“白……白帮……”柳希临喃喃自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咧开了嘴角,“白帮!”
谁能想到,上海滩最大帮派的幕后头目,居然是狄家不学无术,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二少爷呢?
怪不得狄家的大少爷会栽,怪不得柳映微不检点,也能被顺利地接回狄公馆……
柳映微,柳映微!
“哈哈哈!”柳希临忽而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狄息野……不,白二爷……你折磨我,咳咳,折磨我,又有什么用?”
“……你宝贝得要命的柳映微,后颈……后颈已经有花了,你折磨我……折磨我,也没有用!他……他哈哈哈,他有野男人!”
柳希临笑着笑着,就因为没入后颈的匕首,又开始惨叫。
“你……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柳希临痛到极致,崩溃地大叫,“你杀了我算了!”
“杀了侬?”狄息野不屑地“啧”了一声,“乾元哪样能生不如死……伐有人比吾更清楚。”
男人说话间,手中的匕首又捅向了柳希临的后颈。
是啊,有谁比狄息野更明白呢?
他亲手抠破了后颈,又被送去德国接受治疗,这期间漫长的折磨,无论是什么语言也无法描述。
可有一件事,柳希临说得没错。
即便狄息野将火气全部发泄出来,即便他再怎么暴怒,也改变不了柳映微的后颈上已经有了花纹的事实。
那个在狄息野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的野男人,至今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狄息野念及此,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不是他不想找,也不是他不想问,是这人似乎在人世间蒸发了,不论狄息野让白帮的人如何在暗中探查,也无法探查出,自己不在的两年里,有何人出入过柳公馆。
既然查不出来,只能问柳映微。
狄息野又怎么会去问?
他生怕这个问题一出口,好不容易和柳映微缓和了的关系就回到最初。
他们是要成婚的人,婚纱都试过了,若是真的再冒出个阿猫阿狗来抢婚,狄息野怕是真要压不住怒火,当着柳映微的面就发疯的。
说到发疯……
狄息野又想到方才那通电话。他怕柳希临的惨叫声被电话那头的柳映微听见,故而拿手半掩着话筒,然后提心吊胆地等来了一句今朝不回家,明天也不要回家的威胁。
映微怕是生气了。
狄息野叹了口气,折磨柳希临时冷血无情的模样全然不见,竟踌躇着不敢立刻回家。
谁叫他身上满是血腥气呢?
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狄息野怕柳映微气他在车上就弄,还……还弄坏了一条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