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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丝袜(47)

两年前甜蜜的回忆和两年后因一桩婚约而起的风波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你松手……”

他的额角沁出了冷汗,在狄息野锲而不舍的解释里,微微地发起抖。

“我不松手。”狄息野固执地搂住柳映微的细腰,高挺的鼻梁埋进了他的胸口,猎犬一般细细地嗅,“央央,我松手了,你就要赶我走了。”

“……我不走。”

腰被钢铁般结实的手臂勒住,柳映微的胃里翻江倒海。

他几欲作呕,虚弱地重复:“你……你松手呀!”

“央央……”

狄息野还不肯松手,一声得意的轻哼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柳映微积压了多时的怒火一触即发。

他抬起手,轻飘飘地扇了狄息野一个巴掌。

啪!

柳映微生着病,哪里有力气?

再者,狄息野是乾元,压根没察觉到疼痛。

但这一个巴掌将狄息野从重逢的巨大喜悦中唤醒。

“央央?”狄息野冷汗涔涔地仰起头,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滑稽地歪在脸颊上,继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掉了下来。

“狄……狄息野。”柳映微挣脱了腰间的手,“你听我说——”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狄息野,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乾元的表情出现了裂痕,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不听。”几分钟前还喜出望外的狄息野没心思管眼镜,慌乱地打断他的话,“央央,你别说话了,快躺下歇息吧。”

柳映微却固执地用瘦弱的手臂撑起了上半身。

他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上布满了坚定:“不,我要说。”

“不……”狄息野顿了顿,语气软和下去,甚至带上了祈求,“你现在身体不舒服,等你舒服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狄息野,你看,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连我要说什么都知道。”柳映微轻咳了几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就算我今天不和你说这些话,以后也还是要说的,你怕什么?”

狄息野的胸膛不知为何开始剧烈起伏。

乾元和坤泽之间旖旎的气氛不知何时凝固了,陌生的隔阂在他们之间盘亘。

“狄息野,你找错人了。”柳映微闭上双眼,仿佛听见了天崩地裂的巨响。他知道,他和狄息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柳映微的嗓音轻得像是一声又一声叹息,但他知道,狄息野听得清。

他说:“我不是你的央央,你也不是我的连余哥。

“我的连余哥,两年前就死了。

“你的央央,宁愿白连余真的死了。”

直至此刻,命运的巴掌才结结实实地落在狄息野的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疼得他眼冒金星。

他的央央果然不要他了。柳映微说完话,难受地栽倒在了床上。

他是真的不舒服,加上心里烦闷,也不管狄息野后来是怎么走的,一直等金枝儿端着烛台来给他送药,才再次坐起身。

“哎呀,少爷,您怎么又发烧了?”金枝儿伸手摸着柳映微的额头,掌心被烫得一颤,“快起来将药喝了!”

“又要喝药?”柳映微闷声闷气地嘀咕,“我不想喝。”

金枝儿哄他:“怎么能不喝呢?喝了药,身子才会好……少爷,您喝了药就去洗个热水澡吧,正好,我替您把被子换了,里面都被您的汗打湿啦。”

金枝儿不提还好,一提,柳映微当真觉得被子沾上了自己的汗,黏黏糊糊,好不舒服,连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少爷还像个孩子呢。”金枝儿瞧得真切,笑嘻嘻地打趣,“要不要再吃颗糖,去去嘴里的苦味?”

柳映微蹙着眉从床上爬起来:“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笑话我……我明天就向姆妈告状,让她罚你到城外的庄子弹棉花去。”

“少爷才不会呢,阿拉少爷的心最软啦。”金枝儿一点儿也不怕,待他起身,就将床上的被子卷起来抱在了怀里,“洗澡水给您放好了,您快去吧!”

柳映微紧了紧身上的睡衣,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

留在卧室里的中庸丫头掂量着怀里的被子,一边走,一边想着将被子送到洗衣房之后,还得回来收药碗,谁承想,这念头刚起,她就瞥见了怀中的被子上无端多出的暗色痕迹。

“咦?”

卧房里只亮着一盏珐琅瓷的床头灯。

金枝儿眯着眼睛凑近被子,想要搞清楚被子上究竟沾上了什么,结果不等她看清,浴室里的柳映微就急切地唤:“金枝儿,给我拿身睡衣来!”

“好嘞,少爷!”金枝儿应了,撂下被子跑到衣柜边,拿了干净的睡衣送到浴室门前,再回来时,已经将被子上多出来的痕迹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