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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22)

祝知宜听到烈颜皇子提起祝连墨,端肃冷清的表情柔了几分。

祝连墨是他祖父的得意门生、与他情谊颇笃的同门师兄,祝知宜的剑术除了师承江枫道莲剑仙,很多出其不意一招毙命的招式都是祝连墨教的,后来祝连墨弃文从武,远赴边疆,恰好在先太子案中逃过一劫。

烈颜王子深目高鼻,面目英俊,眼神灼灼仰视着金銮殿上气度尊贵的大梁君后,毕恭毕敬行汉礼:“连墨将军说君后入主中宫是天下苍生的福泽,他本该进京道贺,但军责在身,请在下代为转达,望君后身体安康、平安顺遂。”

祝知宜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抬手:“免礼。”

烈颜王子望着那笑容晃了一瞬眼,挥手命人抬上狐袍鹤氅、蒙羊骨雕毛毡和一些奇花珍草,诸如曼莎胡棘、铃驼仙草,其品类之繁多、规格之盛远非潦南等小国可比。

胡勒列颜为梁徽恭敬介绍,梁徽居高临下,只是淡淡回应,态度并不热络,场面一时有些冷,祝知宜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心思莫测的帝王又在不满什么,北羌虽也非忠心臣服,至少表面功夫做满了,其诚意亦胜于潦南不知几倍,他便说了两句场面话,赏了胡勒一族些大梁珍物御品。

底下丝竹笙耳,歌姬舞妓演绎一派大梁繁盛,梁徽在嘈杂喧闹中忽然道:“看来还是北羌献品入得了清规青眼。”

祝知宜奇怪瞧他一眼,圣意难揣测,只好道:“北羌对皇上一片忠心,臣不敢觊觎僭越。”

梁徽凝着他,微微笑了笑,把玩手上的龙雕金樽:“连墨将军去国八载,年底该进京述职了吧。”

祝知宜心一跳,不知他何意,迎着他的目光直直对望回去。

梁徽这回没再看他,祝知宜目光追过去,只能看到他抿成一条的唇线。

祝知宜脊背顿生冷汗。

第14章 你哪个宫的?

梁徽垂眸,他问这话也不算是吓唬祝知宜,让祝知宜来坐这个位置本就是看中他祝门的积威余望和门生三千,先太傅留给祝知宜的人脉和势力,他都势在必得,这没什么好说的。

钟磬琴音,觥筹交错,陆续有人敬酒,潦南使臣方才挑衅了大梁君后,见识过厉害这会儿心有余悸惴惴不安,自罚十杯聊以赔罪。

胡勒烈颜豪迈爽朗,也各敬天子君后三大碗,祝知宜一视同仁,浅尝辄止,他不会喝酒,但他刚刚入主中宫,根基未稳,宗亲国戚、朝官老臣端着酒杯过来试探他也不肯示弱,在礼数这块没人能揪他的茬儿。

等梁徽应付完礼部尚书时,侧头一看,祝知宜已经眼尾微微泛红,清眸一片水光,脊背依旧挺得很直,像一枝笔直的竹,玉立方端,面上看不出醉意,脸木着。

察觉有人靠近,又辨不出是谁,祝知宜眯了眯视线模糊的眼,淡声吩咐那人:“给本宫倒醒酒茶来。”

梁徽:“……”

离得不远的张福海心头惊了惊。

祝知宜自顾自揉揉抽痛的额角,又提要求:“加半勺蜂蜜。”那茶苦,他喝不惯。

“……,是。”梁徽让张福海寻来加了蜂蜜的醒酒茶,亲自递到祝知宜手中,看着他喝下去。

祝知宜手抖,杯子拿不大稳,梁徽隐在袖子底下的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才发现,对方皮肤很烫,神情也有一丝痛苦之色。

梁徽皱起眉,让各位大臣自便尽兴,便将人带下去。

祝知宜被梁徽牵扶着,脚步发虚,半个人都倚在梁徽怀中。梁徽半抱着他温热的、绵软的身躯心里有些发痒,探了探他额头,还好,不算很烫。

乔一玉屏尾随,几番对视,犹豫再三,恭敬道:“皇上,还是让奴婢……”

梁徽罔若未闻,祝知宜难受低吟了一声,他直接将人横抱起来,手掌还温柔地拍了拍醉鬼的胳膊以示安抚,祝知宜就不叫了。

乔一玉屏噤了声,眼睁睁地看皇上把自家主子带走。

梁徽去哪儿都不喜人跟着,御书房的宫侍也寥寥,他亲自伺候祝知宜擦脸更衣。

祝知宜酒醉与平素判若两人,一本正经地……黏人,梁徽方走开几步就被他揪着衣袖质问去哪儿,一双观音眼水亮漆黑,睁得很大,没有表情,颊边桃云粉,反而更显纯稚蛊惑人心。

梁徽晃了一秒神,声音压得很低:“我去给你拿衣服。”

祝知宜想了想,说:“不许去。”

“……”

梁徽无奈又新奇地拨了拨他刚刚蹭乱的发鬓,这人平时从头到尾都是一丝不苟的,醉了酒胆子也大,骨子里平时被收敛起来的傲气沿着醉意露出来,平声吩咐他:“倒茶。”

皇帝:“……:遵命,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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