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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60)

云骇正想看看是谁让灵台仙使如此恭敬,就听仙使道:“天宿大人怎么往灵台这里来了?”

云骇一愣,跟着转过头,看到那位天宿上仙沿着台阶上来了。

他生得极年轻,英冷逼人。在众仙云集的仙都里也确实好认,因为隔着数层台阶都能感觉到他耳骨上三枚丧钉煞气浓重,就像冷铁楔进玉石,那种张狂又冷淡的矛盾感实在很特别。

不过天宿只是不好亲近,并非傲慢无礼。他冲灵台仙使点了一下头,淡声道:“有事。”

灵台仙使道:“今日有郎官飞升,仙首他们可能未曾顾及其他,怕有怠慢,我先去通传一声?”

听到“郎官飞升”,云骇笑笑,冲他行了个礼道:“大人有事可以先入灵台,我左右是闲人一个,可以等一等。”

“不必。”

天宿目光扫过来,冲他也点了一下头。而后依然用那副低沉冷淡的嗓音道:“你拜你的,我不找花信。”

说话间,仙都入口处的冷雾又是一动,守门仙使的行礼声远远传来,听起来也甚是恭敬。

今日还真是热闹。

云骇想着,正要抬脚继续往上走。却见那天宿上仙顿了一下,目光越过台阶看向入口。

紧接着,那灵台仙使匆忙弯腰,隔着老远冲那边行礼。

云骇好奇转身,看见一道身影穿过冷雾。

那人一身素衣色如白玉,袖口绑腰收束得很窄,滚着银色暗纹,衬得身高腿长,有股风姿飒飒的贵气。

他穿过冷雾后,并没有继续走,而是侧身在等着什么。

须臾后,冷雾里又跟出来两个仙童。其中一个手里搂着一把长剑,口中嘟嘟哝哝抱怨着:“大人,真的好沉啊。”

那剑很漂亮,剑鞘上镂着银丝细雕,但看那仙童挪不动步的模样,似乎真的很重。

“有你沉吗,给我吧。”那人回了一句。

仙童一听,立马活了过来,忙不迭把剑朝前一抛——

那人一把接了。

剑在他长长的手指间轻巧地转了几个圈,又被稳稳握住。他就那么提着剑飒飒踏踏地转身上了台阶。

直到这时,云骇才发现那人是戴着面具的。

那面具像他的剑鞘一样,镂着一层漂亮繁复的细丝,同样透着一股诡美的贵气。在众仙之中,就像天宿耳骨上的丧钉一样好认。

云骇低声问灵台仙使:“那位是……”

灵台仙使轻声道:“那便是我说的另一位了。”

他不紧不慢上台阶的时候,苍阳斜照,穿过仙都的冷雾,给他修长的轮廓描一层亮色的边。

云骇忽然想起他受天赐的那个字,昭。

“这位灵王为何戴着面具,是有什么忌讳么?”他又问。

灵台仙使悄声说:“倒也算不上忌讳,只是那位大人每次接了天诏去办事,都会戴面具。”

“办何事?”

“那就只有天道才知了。”灵台仙使不再多言。

云骇本以为,那位灵王会像天宿一样冷淡不好亲近,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就见那灵王走了几级台阶,忽然顿了一下步。

他明明罩着面具,却好像看得清清楚楚一样,朝着天宿的方向轻轻歪了一下头。

他没说话,倒是身边那两个仙童开了口,冲着天宿行了个礼,隔着长长的台阶喊道:“大人,我家大人说,上回那戏耍实为误会,我们理应赔个不是。”

天宿无甚表情,听着他们哇啦哇啦,片刻后动了动唇道:“免了。”

“大人,他说免了。”仙童仰起脸。

那位灵王轻轻“噢”了一声,捏着面具下沿朝上掀开了一点,露出了白皙的下巴和一截挺直鼻梁。

他笑了一下,而后松了手指,面具又覆回脸上。

他用剑柄拨了一下自家仙童,拎着剑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

或许是因为上仙都的头一天,云骇就已经碰到了那两位。早早在结识众仙之前就已经有了印象,没有受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影响太深。

于是在后来近百年的时间里,他成了仙都少有的,跟那两位都有交情的人。

天宿上仙交情浅淡一些。毕竟对方脾性在那里,又是掌刑赦的,身上几乎不带半点私情。

灵王则要深一些,同样是脾性在那里。

尽管都有交情,但云骇一度很好奇——明明那位灵王并不是孤冷生僻的性子,甚至全然相反,也乐得热闹。但他却住得很偏。

偌大的仙都,瑶宫万座,他偏偏住在离众仙最远的一端,四周空寂无人不说,旁边还紧挨着人人避讳的废仙台。

他问过灵王:“你居然喜欢这种地方?”

对方答说:“合适。”

他也跟花信提过一回,花信答说:“不知,他自有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