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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13)+番外

“宁姐!”门口稀里哗啦一大堆人走了出来。小六声音脆亮,十分有存在感,他眼儿一亮,“哦哟哟。”

迎璟回望这边,十来双眼睛都聚在他身上。

初宁往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迎璟。她走过去,融入他们。一串串的笑声偶尔飞起。

迎璟用鞋尖蹭了蹭地,目光追着初宁的背影飘。

侍者把车依次开了过来,一拨人陆续上车。初宁坐的是一辆白色奥迪。这车迎璟熟悉,她姐姐迎晨开的也是这个。

初宁开过迎璟身边时,窗户滑下一半,她的脸在霓虹闪烁里浸润,柔和白皙。

挺漂亮的。

迎璟心里默默地想,“就是再温柔点就好了。”

人走后,他才回魂,颤颤抖抖地抱着胳膊,肚子疼似的弓着腰,牙齿哆哆嗦嗦打架:“扛不住了,我要回去穿秋裤了。”

零点前翻墙回学校,一进宿舍回了暖,他又把穿秋裤的事儿抛于脑后。

四人宿舍,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周末回家,一个去异地见女朋友。迎璟一回来就开电脑,小板凳一搬,坐得笔笔直直。

“……你干嘛?”祈遇觉得他最近有点儿抽。

“我要改点东西。”迎璟从一堆书的最下面,翻出一本祈遇十分眼熟的封面。

祈遇一怔:“不都结束了吗,你还看这项目书干什么?”

迎璟翻阅目录,用铅笔把重点部分打上标记,头也不抬地说:“当时时间匆忙,我们没能校正,其实涡轮片连接的那几处,可以更加圆润一点。”

对,是事实,熬夜那几日,他们有对流程做过大概的分解列式。只是这个时候……祈遇懵懂:“学校又推荐我们去别处了?”

“做梦。”

“那你为什么还……”

“再试一次。”

迎璟拧头,眼睛里像是刚点燃的烟花引线,滋滋滋地冒着火星。他掷地有声,字字清晰:

“让我再试一次。”

———

一周后,星期五的晚上。

关玉下午就给初宁打电话,“宁儿,咱们晚上去吃刺身好不好?”

初宁开了一下午会,腰酸背疼,边揉颈椎边说:“今天真不行,赵家姑姑生日,我得回去。”

关玉问:“哪个姑姑?”

“西边儿那个。”

“哦,”关玉记忆了一番,“和你大哥关系最好的那位吧?”

初宁说是。

“那你得上点心,她在赵家的地位挺高的,你礼物选好了没?她好像不太喜欢金器,你可千万别买。”

“你跟我妈一个德性。”初宁打断,“改天约。”

关玉一头雾水没整明白,“我什么德性啊?”

事事周到,谨慎克制。

在对赵家的态度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样说教初宁。

她四点从公司往回赶,就已接到母亲陈月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无非是问她,礼物贵不贵?一定要选贵的不能太寒碜。一会又嘱咐,今天赵家人聚得齐,姐妹兄弟都会来,你到时候要热情点,别笑得太含蓄。

哦对了,还有,

“你大哥前阵子去法国出差,今儿下了飞机就直接往宴会厅赶,连时差都不倒。他这人的习惯你知道吧?睡眠不好,起床脾气特别大,刚回国,睡眠肯定不足。你可别去惹他,他要说你,你就随他说,别去顶嘴。”

顿了会,陈月莫名其妙:“没信号了?咦,没挂啊,那怎么不出声?喂,喂?!”

“听见了。”初宁淡淡应答。

陈月还有话未完,初宁摁断电话。

恰遇红灯,她没留神,脑子空白半秒,就这么一脚油门轰过了线。后知后觉,她猛踩刹车,把车生生停在了人行道上。

初宁一背冷汗。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垂头闭目,埋在方向盘上深呼吸。太阳穴一瞬间胀痛,疼得她用指甲捏自个儿,掐出了道道红印。

搁在副驾的手机“叮”声一响,把初宁的三魂六魄拉回一半。

一个陌生号码,简短明了一条信息——

“宁总你好,我是迎璟。”

似是怕她不记得,那头又补了一条:

“就是上回被你打击到想死的人〔滴血〕〔滴血〕〔滴血〕”

连着三个滴血菜刀的表情,一扫方才阴郁,让情绪神奇回甘,初宁向车背轻仰,嘴角淡淡上弯。

第9章 石膏大魔王

初宁一通电话拨过去。

响了三声,迎璟接听:“喂。”

初宁淡声:“是我。什么事?”

那头呼吸略抖,不知是紧张的,还是风吹的。迎璟说:“我想请求你再看一次我们的项目。”

初宁刚要开口,迎璟跟倒豆子似的:“我在上一次的基础上加以完善,调整了涡轮前温度的假设性条件,还有上回我们的介绍太单一和生僻,我改了,这次我改得通俗易懂。”迎璟深呼吸:“真的,你看看,你一定能看懂。”

短暂安静,初宁听出了他的热切与小心。

迎璟忍不住了,再次恳求:“看看吧,行吗?”

黄灯闪,绿灯亮,颜色切换的一瞬,初宁转动方向盘。

“好。”

姑姑的生日宴定在谭家厅,做派风采都依长辈寿星的喜好。

侍者带路,门开后热闹扑面。

“宁姐来啦。”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妹妹笑脸相迎。

初宁换上亲热表情,挨个儿招呼:“怎么回事儿啊,才多久不见,变这么漂亮了。”

妹妹们心花怒放,“宁姐姐,我最近用了个好好用的晚霜哦!”

初宁配合对方的情绪,故作惊喜道:“真的啊,快推荐给我。”

报了名字,初宁边听边掏出手机,看着像是在处理什么事。小妹妹们没在意,依旧兴奋地分享心头好。“就是有点小贵,一点点要好多钱哦。”

初宁视线从屏幕上挪回,扬了扬屏幕说:“寄到你学校了,记得查收,每人一盒。”

呆愣片刻,大家反应过来,初宁竟然买来送给她们了。

“哇!姐姐我爱死你了!!”

一下子从“宁姐”变成了“姐姐”。一字之差,亲密微妙转换。初宁是个心细的人,她心里低声一笑,对这些关系的处理已经游刃有余。

赵家家族人丁兴旺,宴会向来隆重,且不是一般暴发户的作风。除了从商从政,年轻小辈里,还出了个当红小花旦。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光鲜多姿让人艳羡。但,初宁不喜欢。

赵家嫡亲的那些兄弟姊妹是一圈儿,初宁虽然也称赵家儿女,但明眼人都清楚,这个圈子并没有真正容下她。

这事儿念叨起来话也长,穷尽人间狗血。

其母陈月是结过一次婚的,初宁就是前任病逝的丈夫留下的女孩儿。陈月先前在下头的一家子公司做财会,实在是无名小卒。她能够二婚嫁给赵裴林,在当时,轰动这个大姓世家。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对等不相称的。但再激昂也抵不过赵裴林的一句话:“进了赵家的门,就是一家人。”

那年,初宁还小,被陈月牵着,过了这么久,她仍能清晰记得在赵裴林说出这句话后,母亲的表情。是一种有人撑腰的如释重负。

但陈月自己心里也清楚,自个儿在这个家是什么位置。

为了能安稳立足,尽快融入,陈月活得小心翼翼,谄媚讨好。不仅自己如履薄冰,还从小洗脑初宁,日日念叨,年复一年。

初宁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难免压抑且扭曲。而从小耳濡目染,也让她性格之中,有一角异于普通女孩儿的坚韧与倔强。

赵裴林早年丧妻,留下一子赵明川。这位赵公子,才是家族真正的掌中明玉。从小横惯了,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外来生物,喜欢才奇怪。这一对儿,对外称是兄妹,实则不合已久,只要一照面,彼此就化身小钢炮,你打我杀,都恨不得炸了对方。

在大厅与同辈们一阵寒暄后,初宁随即去内厅,向坐在那儿的长辈们一一问候。初宁模样漂亮喜人,跟人说话时仪态谦卑,伏腰欠身,跟每个人道声:“您老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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