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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初雪/凤楼记事(出书版)(27)+番外

然而真正打起仗来,这个男人率领千军万马的挥洒自如又让他不免崇拜羡慕,在战场上司徒雪融似乎是另外一个人,那看着虚弱的身子居然身手俐落漂亮,而且从来不惧危险冲在最前面,眼里还带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可是一下战场,司徒雪融就变回了一根闷木头,目光单纯、神游天外,常常叫他几声他都听不见。

赫连渊经常这么被他无视,很是窝火,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那个叫刘青去找他说话的时候,他回神的速度比自己叫他的时候快不少?

后来赫连渊也用过不少方法去引起他的注意,包括突然带走自己的分队人马,夜行百里,偷袭烧掉北漠粮草库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可是得到的回应不过是非常淡漠的「虽然这次做得不错,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这么轻举妄动」一类的,算不得奖励、算不得批评的不痛不痒,还是那个叫刘青的带话来的。

赫连渊不相信自己就不能透过实力让他心服口服地称赞一句。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细心地分析地势环境,终于有一次有机会发现一路北漠兵偷偷向他们的守城靠近,赫连渊故意瞒下这个消息,幷秘密集结好自己的兵力,打算等到北漠人弄得司徒雪融兵荒马乱的时候再一举前去救援,让他知道,没有他赫连渊是不行的。

谁想到那一路北漠兵在接近黄昏潜伏在外的时候,被刘青部队的巡逻兵发现了,刘副将亲自率部众把北漠近千人一网打尽,坏了赫连渊的计画,还让他因为疏忽职守而被骂。

「你的责任维系着几十万大军以及北疆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这样的失误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司徒雪融发火。

不料平日看起来很温和,甚至很好欺负的大将军生起气来相当吓人,赫连渊低头被训,越听越恼火,心道我是那种会犯这种防守失误的低级错误的人吗?我不过是故意的而已!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经过那次,他在军中的地位明显大不如刘青了,只得乖乖听司徒雪融调遣。

没想到自己变得恭顺之后,司徒雪融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冷淡,渐渐两人一起商量事情、讨论计画的时候都多了起来,甚至偶尔还能听到司徒雪融讲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赫连渊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每天粘着司徒雪融,而且刻意排挤他身边的其他人的。

从「司徒兄」到「雪融」再到「雪」,完全是他自己简化的,司徒雪融一直叫他「赫连」,从来也没变过。

两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战争天才,合力克敌更显手到擒来,几场胜仗下来,失土已收复大半,北漠方面更是一听到「司徒」二字就不战自溃。

就在赫连渊觉得这样幷肩作战的日子挺不错的时候,司徒雪融却得了伤寒卧床不起,这一病拖了很久,后来好不容易能够下床,却经常胸痛吐血,后来从京城派来的太医说这是肺痨,圣旨强迫他回家疗养。

司徒雪融那时的样子已经让赫连渊不忍去看,整个人被肺痨折磨得不成人形,面容病癯脸色枯黄,走几步就喘得厉害。

离开的时候,赫连渊拉着他的手说等你好了一定要回来,司徒雪融则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赫连渊把自己姐姐从皇上那里得赏的一只白玉砚台给了司徒雪融。

半年后他和刘青也被召回,明明失地还没有全部收复,北漠还没有全部撤军,他愤愤然,刘青则劝他看开。

回到朝里刘青做了平级文官,他则飞黄腾达被冠以全部应该和司徒雪融分享的荣誉被封为大将军。

他幷不开心,不该他的荣誉他幷不需要,何况他没聋,听得到朝臣对他的议论,他们说他不过是借了淑妃的护佑,甚至有人说是他排挤了司徒将军。

他成为大将军之后,就立即奔赴东边忙于镇压越陆流寇作乱,好不容易平乱成功,北漠那边战火又起,他奔赴边疆之后发现北漠此次来势凶猛,在几次告急之后,朝廷回复将派司徒将军率军前来增援。

赫连渊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为之一振,终于又能见到雪,他已经没事了,而且很快就会到他身边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怪事。

宫闱秘事和江湖风云、市井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向来传得很快,他们说司徒雪融大将军身边有位「凤公子」,身为男子却生得天人之姿,司徒将军对其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甚至打仗也要带在身边——暖床。

那一刻,赫连渊清楚地感觉到什么是所谓的嫉妒,加之对司徒雪融在心目中的印象的颠覆。

在他心里,司徒雪融不论是人品才华还是决心信念,都绝对不可能和任何负面的流言扯上关系,更别说和一名男宠纠缠不清。

他把那些嚼舌头的士兵全部做了减俸处分,自己却没事就细读和司徒雪融相通的书信,试图从其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很快他发现书信里面确实有那么几封,签名加印是司徒雪融的,书写的笔迹却不是。

将军找人代笔写信算不得不正常,赫连渊却钻牛角尖地思量到底是谁能让司徒雪融那么放心,毕竟两军将领的通信内容就算不是机密也不好让外人知道。

派去的探子很尽职,带来了几乎红珠城那边所有能收集到的关于「凤公子」的传闻,甚至是凤兰的画像,赫连渊看着画里面面容俊秀的男子,才咬牙做出了又一次身为一名将领不该做出的决定。

他有意收了罗琛三万两白银,放北漠大军从他驻守的北疆城防线偷袭红珠。司徒雪融重点防的是东南以及漠河上游,根本想不到北漠大军会在赫连渊眼皮底下就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赫连渊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他这样放纵罗琛也有一招诱敌深入的意思。

红珠围城个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他可以从后面掐北漠的粮草,然后罗琛三十万部众就成为孤军,再加之攻城不下军心不振,到时候他以逸待劳率领大军,与司徒雪融里外夹击,北漠大军就将被收为囊中之物。

到时司徒雪融会真正看到他赫连渊是多么不可或缺,加之如意算盘的最后一步——看看能不能趁着兵荒马乱,偷偷把那个「凤公子」干掉算了。从此北漠主力被灭,他可以重新回到司徒雪融身边,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到目前为止,只有盐海城管粮草的王之超叛乱是意外,那人一直告诉他说他们北疆的粮草被司徒雪融借走,他想着既然是雪要,就没说什么,现在想想那么多粮食都被北漠偷偷弄走了就窝火。

除此之外一切尽在掌握中,凤兰的不期而至,也就仅仅是让他把他如意算盘的最后一步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凤兰烧得很厉害,赫连渊却命令手下把他关进牢房,只给喝水不准送药送饭,在红珠围城十六日那天,终于下令发兵。

发兵当天上午,他最后一次去看了凤兰,那人几天病下来已经被整得半死不活了,看到他来却倔强地睁开眼睛。

赫连渊也不惧与之对视,幷指派下人端进来一些饭菜:「吃吧。」

凤兰虽然饿了很多天,却没有为饭菜的香味所动,继续盯着赫连渊看。

赫连渊很是憎恶他眼里那种事到如今还是那么毫不屈服的光芒:「还是吃吧,这说不定是你的最后一次了。等到我们大军离城这牢就空了,没人再给你吃喝,你是病死还是饿死,没有人会知道。」

凤兰勾起嘴角笑笑,吞咽了口口水润润肿痛的喉咙。

赫连渊烦躁道:「你笑什么?」

「我笑……」凤兰哑着嗓子说:「我笑你不敢一刀杀了我……」

赫连渊被激怒了,真真正正地被激怒了,他拔出佩剑就指着凤兰:「谁说我不敢杀你?」

「你怕雪融恨你,你甚至害怕跟我光明正大地争他。赫连渊,如你所言我只是区区男宠而已,你究竟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