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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初雪/凤楼记事(出书版)(29)+番外

「你……」赫连渊眼里浮出雾气,不服道:「司徒雪融,你别忘记,我不再是你的副将了。我现在也是大将军,我带的兵比你多!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干什么总是教训我!」

「你的判断?赫连渊,国难当头,战场不是你证明自己能力的地方,而是负起你责任的地方!你倒是告诉我,你撤军了,北疆城二十万百姓,你保护他们的责任呢?」

「……」

司徒雪融狠狠喘了几口,即刻吩咐左右道:「备马!刘青带五万人继续镇守红珠,赫连,带着你的部队与华都剩余九万将士在天黑前集合,准备北上!」

司徒雪融一声令下,在黑夜之前大军已有所集结,他又交代了刘青一番,抓起缰绳带头往北疆驰骋。他急不可待,而跟在身后的赫连渊却心怀忐忑。

行军几个时辰大军就赶到了北疆城,值得庆幸的是北漠幷没有攻城,令司徒雪融大大松了口气。

军队悄悄进驻,因为赫连渊本来就在这里镇守,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惜专门给司徒雪融布置的卧房他幷没有用。

城内有些夜间不休息的赌坊酒楼,司徒雪融不顾赫连渊的劝阻,死活也要立刻去打探凤兰的下落。

然而他问到破晓时分,也没有一人说曾在城里看过凤兰那样的男子,还有好心一点的就跟他说,大概是没有来过,因为如果是他描述中那样俊逸的南方男子,在北疆这种地方会非常显眼,见过一次应该不会忘记。

司徒雪融不死心,清早又挨家挨户问了好几条街,仍旧没有一点消息。他心急如焚,觉得胸口都跟着闷胀起来,有什么淤滞在那里难受得紧。

既然城内寻不到,他只得想着碰运气,出城沿着漠河寻了起来。

走到一半,司徒雪融几乎觉得自己愚蠢,漠河河畔行人不多,也没见一艘渔船,凤兰又如何会来这里。正思量着回去算了,却看见前方有一排雪树林,枝头的银白色花朵还开得盛,独特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

司徒雪融下马走近,才看到树林的旁边倒着一棵,被从根部锯断了,却还挂着不会雕谢的银白色小花,像是仍生存着一般。

司徒雪融觉得它有点可怜,蹲下去捧起一串银白,想起了之前跟凤兰的约定,他要带他看这遍山雪树,漫地这银白色的花。

正出神,突然听得背后有人出声:「这位兄弟,是想要花还是要木头?」

司徒雪融回首,是一名渔夫打扮的人正扛着锯走过来说:「你要花就快点摘,要木头的话反正我也来锯了,可以顺道分给你一点。」

「不,不用……」

司徒雪融觉得挡了人家的道,急忙让开,渔夫笑笑开始锯,随口问道:「兄弟看着也不像本地人,不过昨晚北疆城城门已开,要进城走大门就可以,不用再来锯雪树做浮木。」

司徒雪融听得有点不明白。

渔夫哈哈解释说:「差不多十天前吧,有个人进不了城,急得让我砍了这棵树给他取浮木抱着游过河的。」

司徒雪融看了看仍旧尚未化冻的江面瑟缩了一下:「……那么冷的天?」

「可不是吗!而且那兄弟长得像是南方那边来的,文文秀秀的,我第一眼看他,还以为是哪家姑娘想不开要投河呢。不过人真不可貌相,那副样子居然有这等气魄,我们华都,南方也都有好男儿……」

「等一下!」司徒雪融一听说是南方男子,就立即打断道:「你说十日前?他是不是叫凤兰,是不是皮肤白晰,长得相当俊俏?」

「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相貌和你说的应该差不多,」渔夫想了想又说:「啊,那天穿的是一身蓝衣服,虽然很破旧。」

凤兰出城那天司徒雪融从清早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穿怎样,印象中凤兰确实比较偏爱蓝色的衣裳,又焦急地问:「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别的?您能不能再多想起来一点?」

「想不起来了。」渔夫摇摇头说:「兄弟你还是去北疆城里面找找看吧。」

「可北疆城里没有人见过他……」司徒雪融茫然道。

渔夫心直口快:「哎呀,那可不好了,该不会是沉在河里了吧……」

司徒雪融脸色骤变,整个人剧颤起来,他回头望向漠河结着碎冰汹涌着暗流,踉跄了一步摇摇头。

渔夫也知道自己吓着人家了,忙说:「哎,对了!说不定他没事,而是在赫连渊将军那。对的,我之前听他往河对面喊的时候好像是想喊对面的士兵,而且……而且他那么急着过河一天都不能等,如果不是家在北疆,说不定就是要给军队传什么消息呢。兄弟,你去问问将军吧,说不定给当坏人关了!」

司徒雪融一遇到凤兰的事情,脑子就没有平日灵光,再加上被着实吓着了,也就没了主意,点点头转身上马就往北疆城奔去。

烈风灌进口里,割得司徒雪融每一次呼吸都会痛,却也管不得这些,下马直冲赫连渊的住处推门就问:「你是不是误抓了凤兰?」

这一问突如其来,赫连渊本来就做贼心虚,却还是抵赖说:「什么?谁啊?」

「凤兰!频迦城来的男子,长得很俊俏,差不多十天前来北疆!」司徒雪融喘着粗气紧握拳头。

赫连渊见雪融表情严肃甚至有些狠厉,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只得承认:「哎呀……前些日子确实抓了几个奸细,有的关了有的放了,呵呵……不会那么巧吧?」

「从漠河游过来的,有没有?」

赫连渊看他问到这个地步,只得点头承认。司徒雪融立刻说:「带我去见他!」

赫连渊带着司徒雪融进牢房的时候,不情愿得就像马上要被砍头一样,只能期望凤兰的样子不要太凄惨,或者最好能失忆了,忘记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不然要被司徒雪融原谅恐怕是遥遥无期。

然而看到空荡荡的牢笼的时候,两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奇怪……奇怪……该在这里的啊……」

赫连渊急着打开牢门,牢里很暗,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亮,只是一眼就差点惊呼出来。

地上有一大滩凝固的血,破烂的蓝色外衣被撕得乱七八糟丢在地上,却没有人。

赫连渊没有来得及灭掉火,司徒雪融就已经扑上去跪倒,颤抖着捡起那件残破的衣服。

这是凤兰的,这件衣服他见过,为什么染了血,为什么那么多血,凤兰呢?他的凤兰呢?

「他……他在哪?」

他回头,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愤怒,赫连渊摇摇头后退了一步。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前天早上他还在这,好好的,我真的不知道……」

「你杀了他……」司徒雪融轻声说:「你杀了他对不对?」

司徒雪融绝望地闭上眼睛,而赫连渊也快急疯了:「我真的没杀他,雪,你相信我啊!」

「你没杀他怎么会有血?你没杀他那他在哪儿?赫连,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赫连渊不知该怎样回答。

司徒雪融苦笑了一声,突然身子一僵,双手紧掐着胸口抽搐了两下,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雪、雪,你怎么样?」赫连渊忙抱住他大叫:「来人,快找医者来!」

司徒雪融被医者诊断之后,说是一段时间以来,压力过大寝食无常导致的身体过虚,加之急怒攻心气血不顺,幷告诉赫连渊说病人需要好好调养、放宽心来。

然而司徒雪融哪里可能放下心来养病,每日赫连渊都找人炖各种各样的补品,却眼见着司徒雪融一天天憔悴得厉害。赫连渊既不忍又气闷,虽然是真的在派人到处寻找凤兰的下落,却也要求他们如有线索,先跟自己汇报再做定夺。

让他既纠结又松口气的是,北疆周边幷没有任何关于凤兰的线索。

赫连渊想不通凤兰怎么会从牢房平空消失了,地上那一滩诡异的血,总在他头脑里挥之不去,越想越觉得那个凤兰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用化尸水化了,却又不敢跟司徒雪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