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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婚(37)

还没等她说话,贺予涵开了口:“爷爷,不好意思,我们俩已经结婚了,分不了手了,我不是爸,更不是二叔。”

那个“叔”字还没出口,贺宁怒不可遏,抓起了桌上的烟灰缸,朝他砸了过来。

第29章 |017

纪皖惊呼一声,几乎本能地就去拉贺予涵,贺予涵却一动不动,任凭那烟灰缸角砸在了额头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即“哐啷”掉在了地上碎了。

几丝鲜血从额角上渗出,滑下面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笔挺地站在原地,目光依然毫不退让地迎视着贺宁。坐在旁边的贺予彤原本正高兴地啃着巧克力,一见这动静“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巧克力掉在了地上:“哥哥……哥哥流血了……哥哥要死了……”。

“去拿药箱。”贺卫芳几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飞快上前捂住了贺予涵的伤处,对着旁边的安婶厉声叫道。

沙发旁的那个女孩脸色惨白,强笑着去拽贺宁的胳膊:“贺爷爷吓死我了,你别生予涵的气,予涵心里一直很尊敬你的,他只是钻了牛角尖罢了。”

身旁那老人也来打圆场:“好了老贺,这一辈的孩子谁没有犟头倔脑犯过错,以后他就知道我们都是为他好了。”

家里几个女眷包括占芸都站了起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个个都劝的劝,帮忙的帮忙,顿时把纪皖从贺予涵身旁挤开了。

纪皖的心脏不听使唤地乱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地擂着胸口,那鲜红的血迹在她眼前不断放大,一种无法控制的疼意从心口泛起,她得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扑到贺予涵身旁的冲动控制手脚。

一直冷眼旁观的贺卫澜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又看看贺予涵,轻声笑道:“有勇气。”

纪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贺予涵的这些亲人可真是……这难道就是豪门世家的日常吗?尤其是这位爷爷,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姥姥,那样慈祥可亲,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他一直都那么……凶吗?”

“凶?”贺卫澜哑然失笑,“他肯出手打人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纪皖狐疑地看向贺宁,的确,贺宁虽然气得脸色铁青,可眼睛却不时地落在贺予涵的伤口上,带着隐藏不住的关切。

“我倒是有点佩服那小子了,真是有备而来,”贺卫澜若有所思地说,“怪了,怎么看你们俩都不像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是我失眼了。”

纪皖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那你觉得我们该怎样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

“比如现在,难道你不该抢着处理伤口然后眼含热泪向老爷子表明心迹吗?怎么还有闲心观察我们家人的言行举止,和我一起唠嗑?”贺卫澜的目光犀利,探究地落在她的眼里。

纪皖神色平静地和他对视着:“我觉得,在爱人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身旁,比你无时不刻地显示存在要强,有些人恰恰做反了,这点小伤口……”

贺卫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眼中露出痛苦之色,猝然转身朝外走去。

纪皖愕然,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皖皖。”身后传来贺予涵的叫声,纪皖转过头去,只见他被一群人簇拥着一脸无奈,额头上贴了纱布,让原本冷峻的他看起来有点滑稽。

纪皖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几步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小声埋怨:“真笨,也不知道闪得快一点。”

“好了好了,今天是爸爸的寿宴,有什么事都放到明天说,”贺卫芳僵硬地笑着,“外面一大群客人在呢,予涵,别让人家笑话。”

“是啊,”贺卫庭也笑得很是和善,“爸你消消气,这事先放一放,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最重要。”

底下的人都随声附和了起来,贺予灵在一旁帮贺宁顺气,贺予彤居然也怯生生地去拉贺宁的手,一边抽噎一边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爷爷你别生哥哥的气了……彤彤把巧克力都给你吃……”

贺宁沉默了片刻,脸色稍霁,朝着身旁的那个老人笑了笑:“老沈,卫雅,倒是让你们俩看笑话了,走,先出去和老朋友聚一聚,都这把年纪了,聚一次少一次。”

人群随着贺宁鱼贯而出,贺卫芳走在最后,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拽了一下贺予涵:“好了,快跟过来,拍全家福了。”

摄影师都准备好了,这是贺家的家规,每年贺宁过生日都会拍上一张全家福,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没有一人拉下。

贺予涵拉着纪皖站在旁边,看起来半点没有一起拍照的打算。

刚才在客厅的一幕没几个外人瞧见,而现在祝寿的人都齐了,亲朋好友、合作伙伴,近百双眼睛都盯着,好几个都面露狐疑窃窃私语了起来。席衍也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原本散漫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眼中带着关切。

纪皖暗中推了贺予涵一把:“你快去吧,别弄得太难看。”

贺予涵一动不动。

纪皖有点急了:“你不是说要把你家搅一搅吗?这样弄下去你都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了还怎么搅?”

贺予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深邃的双眸让人看不清情绪:“你就不想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拍全家福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照贺宁刚才的架势,只怕恨不得要把她弄死吧。

贺予涵微微一笑:“我爷爷最要面子,更把和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今天原本有重要事情要宣布的,有很多重量级人物,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这个日子。”

说完,他大步朝前走去,纪皖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爷爷,祝你寿比南山,身康体健。”贺予涵递上了一个檀木盒子,“这是明代的紫檀佛珠,我和皖皖特意去了潜龙寺请法华禅师开光加持。”

这是明打明的谎言,纪皖的脸上有些发燥。

贺宁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贺予涵把紫檀佛珠取了出来,亲手套在了贺宁手上,却后退了一步,依然拉住了纪皖的手,没有半点加入队伍的意思。

旁边的目光各异,疑惑的、兴味的、探究的,甚至有不怀好意的。

“别挡着,到你爸那里去。”贺宁终于开了口。

贺予涵神情自若地拉着纪皖站在了贺卫安和占芸的身旁。

随着摄影师按下了快门,贺家这一年的全家福在一瞬间定格。

中午的寿宴结束后已经快要三点了,原本要宣布贺予涵入主和宇财团的消息自然没有公布,就算再老奸巨猾,贺卫庭的脸也都快笑开了花。

送走宾客后贺宁就上了楼没下来过,原本按照惯例,晚上会是比较轻松的家宴,现在看起来大家都没什么心情,神情尴尬。

贺予涵乐得没人打扰,拉着纪皖参观这座他从小生活的老宅。

老宅的建筑已经有百来年的历史了,中间翻修过一次,一共有两栋楼房,一高一矮,矮的的那栋两层楼,住着一些家里的司机和佣人,高的那栋是三层小洋楼,贺宁没有分家,除了成年的孙辈不爱被拘束,几个儿子都在里面住着,就连贺卫芳也有住处,以方便他们一家人在双休日过来探望。

贺予涵的房间在三楼的西首,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瓶修剪好的新鲜百合花。

“我妈喜欢插花,安婶跟着我妈学了不少,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习惯。”贺予涵看着那瓶花,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了温柔之色。

那一定是个恬静美丽的女人。

纪皖眼前浮现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少妇,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安静地站在窗台边剪着花枝,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就好像一副别致的工笔仕女图。

“她……是怎么死的?”她脱口而出。

贺予涵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好一会儿才说:“得了抑郁症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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