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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婚(38)

纪皖大吃一惊:“怎么会……”

“我外公家出了点意外,我妈就一直心情不好,后来才发现是抑郁症,治疗了一段时间,我们都以为她好了,可有一天莫名其妙就自杀了。”

贺予涵的声音毫无起伏,纪皖却听出了浓重的压抑的悲哀,在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贺予涵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而是月夜下那个和她悼念亡母的少年。

她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种痛苦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贺予涵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喃喃地说:“有你在真好,想起这事,我居然不太难过了。”

纪皖整个人一僵,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贺予涵便松了手,神情自若地带着她往书房走去:“来,到里面看看。”

书房很简洁,一个书柜和一把躺椅,书柜里的书都有些年头了,好多都开始泛黄,纪皖匆匆扫了一眼,几乎都是高中时候的一些课本和学习资料,最中间还放着一张奖状,上面写着际安实验中学元旦文艺汇演二等奖。

“你居然还留着?”纪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和你有关的,我都留着。”贺予涵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纪皖避开了他的视线,不自然地说:“我……都丢了。”

贺予涵的眼神一滞:“没关系,我记在心里就好。”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闷,纪皖随手抽了一本书,假装低头翻阅着,翻到一半才看出这是一本高二语文,熟悉的文字映入眼底,她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柔美的侧脸,贺予涵发闷的胸口稍稍气顺了些,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她就在身旁,是他法定的妻子,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回想起从前的一切。

“你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去和爷爷他们告个别。”

“不吃晚饭了吗?”

“不吃了,今天是我们新婚,要个二人世界不过分吧?”贺予涵淡淡地说着,朝外走去,走到一半脚步顿了顿,“你翻到七十八页看看。”

还没等纪皖反应过来,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有点心浮气躁。

纪皖做了两次深呼吸,又随手翻了翻,终于还是没忍住,翻到了第七十八页。

上面是一首柳永的雨霖铃,而古诗的旁边是贺予涵的笔迹,一笔一划,透着凌厉的气势,写的全是“纪皖”两个字,几乎覆盖了这一页上所有的空白处,而在“竟无语凝噎”那一句的后面,“纪皖”两个字用黑笔一笔笔描成了立体,力透纸背,几乎把纸都戳破了。

纪皖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想起来,他们俩分手的那天,语文老师刚好调整了学习进度,把这一课的古诗提前上了。

她咬住了嘴唇,眼底一阵发热:眼底的字迹好像一块块烙铁,灼烫着她的眼球。

飞快地合上书塞进了书柜里,她几步就走到了窗前,推开窗户,傍晚的风吹了进来,她闭上眼睛放空了几分钟,紊乱的心绪这才稍稍平稳了一些。

窗外的园景很漂亮,树木修剪得十分整齐,前院的草地如茵,围栏上是漂亮的紫藤花,槐树、樟树、桂花树错落有致,靠近一楼外墙的地方甚至有几排别致的修竹。

忽然,她的眼神滞了滞,靠墙的修竹旁,有两个人半隐在树荫里,看起来好像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第30章 |029

过了好一会让贺予涵才回来了,示意纪皖可以走了。纪皖有些心神不宁,刚才那两个人是占芸和贺卫庭,叔嫂二人会有什么事情要躲起来争执呢?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告诉贺予涵?

庭院里,贺予彤正在和几个小孩子趴在草地上找虫子,一见贺予涵出来就飞快地跑了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叫道:“哥哥,你头还痛吗?我藏了巧克力,吃了就不疼了。”

她做贼似的朝四周看了看,小胖手伸进了公主裙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

贺予涵的神情有些僵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纪皖接了过来,巧克力软绵绵的已经快要融化了,包着的纸上还有沾上的泥巴。

贺予彤眼神热切地左右看着:“姐姐,可好吃了,你打开来让哥哥尝一尝。”

“我不吃巧克力,”贺予涵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贺予彤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失望地说:“哥哥,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小口,痛痛就会飞飞走了。”

“那能让姐姐也一起吃一口吗?”纪皖小心地剥开了包装问。

贺予彤犹豫了一下,满脸心疼地点了点头。

纪皖把巧克力佯装在贺予涵嘴前塞了一下,然后整个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谢谢彤彤。”

她戳了一下贺予涵,贺予涵不耐烦地假装动了动嘴,敷衍地说:“嗯,不痛了。”

贺予彤顿时高兴了起来:“哥哥,你能带我去游乐场玩吗?小敏的哥哥就老是带她去,还让她骑在肩上一起飞一飞。”

贺予涵的眉头皱了起来,纪皖赶紧半蹲下来和贺予彤对视着:“哥哥有事情很忙,下次可以吗?”

贺予彤有点失望,还想撒娇要求一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占芸几步就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把就把贺予彤抱了起来,神情警惕地看着贺予涵:“你们在干什么?”

贺予彤一下子伸出了右手,两个手指抓着一条蚯蚓在占芸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妈咪你看,我抓的,厉害不厉害!”

占芸尖叫了一声,手一抖,差点把贺予彤摔了,贺予涵眼疾手快,在彤彤的屁股上拖了一下,母女俩这才站稳。

“你抓这个干什么!”占芸的声音都紧绷了,抱着她飞快地朝屋里走去,“快丢掉,去洗个澡,不许再玩泥巴了……”

看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贺予涵的眼神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说:“我小时候……也喜欢抓虫子和蚯蚓,那会儿我爸还陪着我一起抓,我妈在旁边看,抓完以后给我洗澡。”

“不管大人做过什么,你妹妹挺可爱的。”纪皖淡淡地说。

贺予涵居然点了点头:“还行吧,贺家的基因还不错。对了,她老爱把巧克力剥开流会儿口水再包好,你吃的巧克力说不定被抓蚯蚓的手摸过。”

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纪皖掐着自己的脖子,真恨不得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在她的干呕声中,车子开出了老宅。

纪皖长吁了一口气,这座建筑的确华美,却让她感到压抑,她宁可呆在姥姥的那套小房子里自由自在。

“这个时候你和我一起走了,你爷爷不生气吗?”纪皖随口问。

“我说我头疼,想去医院看看。”

纪皖的心一紧,下意识地就看向他额头上的伤口:“那赶紧去医院照个ct……”

贺予涵转过头来,神情严肃:“有个法子比ct更好使。”

纪皖愣了一下:“什么法子?”

“你在我这里亲一下,痛痛就飞飞走了。”

贺予涵居然还会学着小孩子卖萌。

纪皖只好装没听到,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狭小的车厢里,气氛莫名有些暧昧黏腻了起来。

车子并没有朝医院开,而是掉头驶向了北州路,开进了爱莎大酒店。

一踏进大堂就有人迎了上来:“贺少你好,我是你们今晚入住的贴身管家,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了,希望能让你满意。”

“入住?”纪皖疑惑地问。

贺予涵的嘴角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对,这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可以不庆祝一下?”

预定的套房在六十八层,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玫瑰花瓣铺就的地面,在最中间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汇聚成了一个硕大的心形。

卧室则装点成了古老的红色,红帐从大圆床的顶部倾泻而下,喜烛立在桌面上,偶有蜡油从上面缓缓滴落,又瞬间凝结在了喜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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