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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醋(28)

晏恣咬了咬牙,什么破规矩,家眷怎么了,要是没家眷有你们这些当兵的大老爷们吗?

她眨了眨眼睛,软语央求道:“小哥,我不是家眷,我……只是个……我替将军来送个点心,而且已经和将军报备过了,他答应我了,不信你去问问。”

那士兵见她眼眶都有点泛红,不由得慌了:“好好好,我……去替你问问……钱校尉!”

刚好有人从前方经过,那士兵一边叫一边几步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冲着晏恣点头道:“钱校尉让你进去。”

钱校尉生得十分精神,疾步如飞,晏恣跟在后面,一路东张西望,连绵的营房,宽敞的校场,还有正训练得热火朝天的步兵和骑兵,秩序井然。

拐了好几个弯,晏恣忽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一白一黑俩队人马在校场里快速移动着,一只暗红色的鞠在黑白两色中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白队为首的一个一马当先,鞠在他的身侧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他的速度奇快,两下便把鞠踢到了球门附近,却没有起脚射门,而是调整了一下方向,背对球门,从容地朝着追赶过来的大部队看了一眼,一抬腿,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

晏恣看得瞠目结舌,这不是霍言祁吗?他这站位完全不适合踢这个倒挂金钩啊……

☆、第25章

果不其然,那鞠撞到了网上,却没有进风流眼,直接被倒飞了出来。

钱校尉在旁边自豪地开了口:“我们将军厉害吧?”

晏恣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呐呐地问:“这……是没中吧?厉害在哪里?”

钱校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都看不出来,这蹴鞠是将军为了训练我们的配合和耐力想出来的妙招,刚才那一脚他为了鼓舞我们的士气故意不踢中的,要是直接射风流眼早就中了。”

那倒也是。

晏恣有些糊涂了,还有这样鼓舞士气的?那倒挂金钩……不是她的独门秘技吗?霍言祁这是在学她?

晏恣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霍言祁这是在弄什么玄虚,索性不想了,冲着校场中间挥手致意:“霍小哥,我来了!”

这一声霍小哥声音清脆动听,场中的霍言祁顿时怔了一下,僵在当场,而对阵的将士们也齐刷刷地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霍言祁回过神来,冲着手下耳语几句,旋即大步朝着他们走来。

“胡闹。”霍言祁看着她的肩膀,脸沉得像发黑的锅底。

一旁的钱校尉心里直打鼓,张嘴想要分辨:“将军……他说他是……”

晏恣吃吃地笑了,歪着脑袋,一幅俏皮天真的模样,软语道:“言祁,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人家一个人呆在家里好生无聊,都快想死你了。”

霍言祁的脸上闪过一丝绯色,眉宇间的厉色一下子化了开来,一张薄唇却依然抿着,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好了,既然来了,我就带你四处逛逛,可你给我站正了好好说话。”

晏恣立刻站好挺胸,雄赳赳地应了一声:“得令!”

一旁的钱校尉简直呆了,他跟了霍言祁三年多,弟兄们对这个冷面将军敬畏有加,说话都不敢放肆,从来没想到霍言祁的脸上也会出现这样丰富的表情,一时之间,他对眼前这个少年敬佩莫名。

晏恣跟在霍言祁身后在大营里溜达了一圈,看着什么都新鲜,特别是步入兵器库的时候,要不是她肩膀受伤未愈,她非得抡起刀枪一个个试上一试不可。

钱校尉陪着跟了大半路,十分热情地介绍着,从中军大帐一直到后营房,末了终于接到了霍言祁的一记眼刀,这才摸了摸鼻子明白了,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旁边传来了咴咴的马鸣声,晏恣一看,正是霍言祁的那匹白马,一见主人来了,白马兴奋莫名,不停地甩着尾巴。

晏恣跑了过去,羡慕地摸了摸它的鬃毛,白马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鼻腔不耐烦地喷着气。

霍言祁眼疾手快,一下子拉过晏恣:“小心,雪骓认生。”

雪骓傲然昂起头来,抬了抬前蹄。

晏恣悻然冲着它做了个鬼脸:“雪骓太文雅了,我给它取个顺口点的小名,小白……小白菜!”

霍言祁哭笑不得:“这是上古名驹……”

晏恣朝着雪骓伸了伸手,诱惑地道:“小白菜好不好听?好听就打个响鼻,待会儿给你吃糖哦。”

那双手白皙柔美,在霍言祁眼前晃悠着,雪骓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它说好听!”晏恣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蹦老高,哧溜一下钻进了后营房,好一会儿才跑了出来,拿了一小碗的糖放在了雪骓的嘴旁。

主人就在身旁,雪骓左右看了看,终于没能抵抗住那香甜的味道,舌头一卷,愉快地吃了起来。

“小白菜以后记住,不要踢我,”晏恣苦口婆心地道,“你主人会给你吃糖吗?只会给你吃草吧,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她絮絮叨叨地劝雪骓“弃暗投明”,表情鲜活而生动。

霍言祁静静地站在旁边,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头浮起。眼前这个人,没有绝世的美貌,也没有惊人的才华,却好像春日的细雨,不经意间便渗入肌肤。

他好像有满腹的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二十年来,他习武从文,桩桩件件都出挑万分,此时却弄不明白,心底里涌动的是什么。

还没等他弄明白,晏恣忽地仰起脸来,笑容灿烂:“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在学我的倒挂金钩?这是独家秘技,你偷学要付银子的。”

一丝狼狈浮上霍言祁的眼底。

“我……只是……随便试试……”他头一次结巴了起来。

晏恣瞟了他一眼,嘲笑道:“你说谎,太没用了,说谎居然还会结巴。”

“霍将军!”钱校尉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霍言祁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佯作不经意地紧走两步迎向钱校尉:“什么事?”

“陛下召见,请将军速速回京。”

虽然已经是暮春了,御花园仍是里一片姹紫嫣红。只是霍言祁无心欣赏这美景,跟随着内侍总管荣公公穿过游廊,往宣华殿而去。

宣华殿内,燕伯宏的贴身内侍正站在书房门口,一见到荣公公便上来耳语了几句,荣公公停住了脚步,小声道:“霍将军,劳烦你在此处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禀告陛下。”

霍言祁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见燕成璋和另一个皇子燕允彧走了出来。燕成璋一见霍言祁,立刻亲切地迎了上去:“言祁,你来得正好,父皇为台武和岭南的事情烦恼,我正恨不能为父皇分忧。”

霍言祁行礼道:“大殿下,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燕成璋朗声笑了起来:“有言祁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二皇子燕允彧却只是冲着霍言祁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皇兄真是劳神,我就乐得逍遥了,小秦子替我找来了两只八哥,正等着我去剪舌头呢,失陪了先。”

燕成璋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霍将军勿怪,二弟就是这样贪玩。”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燕成璋这才离开。

又等了片刻,荣公公从里面出来示意,霍言祁往里走去,燕伯弘正坐在龙案旁看一本他的奏折。

“言祁,你的念头不错,”燕伯弘赞道,“引蛇出洞,一网成擒。”

“陛下谬赞,”霍言祁沉声道,“前朝余孽一直在岭南蠢蠢欲动,上回剿匪时臣便发现了蛛丝马迹。”

燕伯弘有些怅然:“朕自登基以来,案牍劳形,丝毫不敢松懈,对前朝贤臣礼敬有加,自问比起前朝的陈帝算得上勤政爱民,他们为何还要复辟前朝?”

霍言祁斟酌了片刻道:“陛下,岭南那边……原来是前朝盛阳公主的封地,臣听闻她曾平息过南蛮的纷扰,当年岭南连着两年大旱大涝,她也曾亲临封地救灾,在当地甚有名望,那些人正是拿着这些裹挟了一些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