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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醋(39)

晏恣震惊地看着她,忽然局促地道:“是……是吗?那也不错,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对,团聚了。”

她抬头看着燕伯宏,眼神仿佛一头惊恐的麋鹿:“爹……不对陛下……不不……”

她神经质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走了几步,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好好照顾娘……我……我不折腾了……我回去休息。”

“小恣,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晏若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已经是一片漠然,“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我十六年前为了报复燕伯宏,从他的后宫中偷出来的孩子,当时适逢阿云产子,她生的是龙凤胎,我买通了所有的人用一死婴将你换走,为的就是让燕伯宏尝尝这蚀心的丧子之痛,这十六年来,我纵容你的一切,便是为了让燕伯宏看看,他应该娇宠着长大的金枝玉叶,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野丫头!”

耳边嗡嗡作响,脑袋疼得仿佛要被一劈为二。

晏恣瞪大眼睛,脸色惨白。

霍言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忍不住沉声道:“够了,你别说了!”

“不……不可能!”晏恣忽然好像抓住了一根浮木,冲着他挥拳打了几下嘶声叫道,“娘,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是气我我不肯搬家,气我把他引来害了你,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霍言祁浑身一僵,任凭那拳头一下下地落在他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她,固执地不肯松手。

晏若昀深吸了一口气,傲然挺直了后背,迎视着燕伯宏的目光,声音清晰冷静:“对不起,小恣,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你就是其中一个。燕伯宏,我纵火出宫,夺走你的女儿十六年,你若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的,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我只求速死。”

燕伯宏的呼吸粗重了起来,目光仿如铁钩死死地落在晏若昀的脸上,半晌才道:“你们……你们都给朕出去。”

“不!”晏恣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别杀我娘!”

霍言祁一下子就把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晏恣惊怒交加,手脚乱踢却被他的手铁钳般地抓住动弹不得。

“小恣,”霍言祁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我向你保证,你娘不会死。”

晏恣不动了,良久,她勾起嘴唇笑了笑:“霍将军,你的保证,值几钱银子?”

☆、第34章

晏恣几乎一夜未眠,噩梦连连。

一会儿看见燕伯宏拿着宝剑刺向晏若昀,血溅五步,一会儿梦见火光冲天,晏若昀在火中冲着她微笑低语。

“小恣,恣意随心,做最好的自己。”

她从梦中惊喘着醒来,满身冷汗。

她完全不敢相信,那个为她取名“恣意随心”、教她放眼天下、陪伴了她十六载的母亲,居然会是假的。

她的确盼望着想要个父亲,可她却万万不想以失去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的母亲为代价。

起床的时候,进来伺候的换成了晏洛。

晏洛的眼圈通红,一边替她绾头发,一边哽咽着说:“庄主……我们都很担心你……霍将军说你用不惯别人特意把我接进来……这是哪里……我……”

“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晏恣烦恼地挠了挠头,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就算燕伯宏真的是她的父亲,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她准备和燕伯宏商量一下,放她回洛安山庄,顶多她隔三岔五地回来瞧他就是。

想到这里,她心不在焉地套上了衣裙,今天的事情很多,她得去瞧瞧晏若昀有没有事,吴婶被关在哪里。

一打开门她便愣住了,只见青舟等一溜儿的宫女太监全都跪在门外,有个内侍一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肃然道:“昨日这些奴婢伺候不周,请姑娘责罚。”

这个内侍她有点印象,一直跟在燕伯宏身旁,大家都叫他荣公公。

“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晏恣纳闷地看着他,“是我自己想逃走的。”

“没有错的主子,只有错的奴才,”荣公公朝着下面的人扫了一眼,语声严厉,“是她们没有尽到自己的本份,这才让姑娘起了去念。”

晏恣头痛极了:“那照你这么说,要怎样处置他们?”

“按照宫例,轻则领五个大板,发回内务局重新分配,重则发配至内掖堂幽闭,姑娘意下如何?”荣公公恭谨地询问道。

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之极,却依然没有一个求饶的。

晏恣瞠目结舌,这皇宫内院,翻起脸来比外面可怕多了,这是动不动就要人命啊。她硬着头皮求情道:“荣公公,我们打个商量如何?既然你说我是他们的主子,那我就替他们求个情,他们没犯什么错,这次初犯,就免了他们的处罚吧。”

荣公公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姑娘,你不仅是他们的主子,将来也会是奴才的主子,有什么事,只要吩咐奴才就好,用不着商量。”

说着,他朝着那些人厉声喝道:“你们听好了,既然你们跟了姑娘,就要拿出你们的十二分心意来,再要是让姑娘不舒坦起了去念,就不是内掖堂幽闭,能不能留下命来也不好说。这次既然姑娘求情,先把你们每人的错处记在帐上,都起来做事去吧。”

底下的人这才齐齐抬起头来,朝着晏恣磕头谢恩。

晏恣有些着恼,这荣公公看起来笑嘻嘻的一团和气,掐起人的软肋来倒是挺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不明不白的,她的身上一下子背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再想逃跑就要掂量掂量三思后行。

荣公公冲着她笑了笑道:“奴才回去覆命了,姑娘你先歇着。”

“等一等,”晏恣琢磨着怎么着也得捞回点本钱来,压低声音问道,“昨晚……毓兰殿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荣公公摇了摇头:“奴才不知,不过陛下在毓兰殿里呆到很晚。”

“那……里面的人没事吧?”晏恣提心吊胆地问。

“如果姑娘是指毓兰殿里的那位主子,那就放心吧,”荣公公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宁可自己有事也不会让她有事,姑娘得空劝慰劝慰陛下,这些年,陛下心里……太苦了。”

苦什么?

九五之尊,俾倪天下。

能有晏若昀苦吗?

隐姓埋名,拖着一个小孩清苦度日。

晏恣心里一阵抽疼,她不愿相信自己是晏若昀为了报复才把她养大,她相信晏若昀当时一定是有苦衷的,这些年虽然晏若昀一直清冷淡漠,可她能感受到那种难以言说的爱。

心中的烦闷无以排解,晏恣举步往外走去,还没走到殿门口,回头便看见一大溜的伺候的人神情惶恐地看着她。

青舟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红着眼圈道:“姑娘,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只管打骂就好,千万别再丢下我们走了。”

晏恣无奈地道:“听说皇宫里美得很,你带我去四下瞅瞅,等我出去了也好吹吹牛。”

青舟这才破涕为笑:“御花园里好些花开得正艳,还有红枫似火,姑娘不妨去瞧瞧。”

晏恣一路走一路和晏洛闲聊,晏洛刚入宫时的害怕已经去了十之*,绘声绘色地和晏恣说起山庄里的事情。

“曲大哥……哦不对,副庄主当晚就去了他家老爷子那里去找人求情了,不过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他爹说这事不是他能管得起的。”

晏恣心里一暖,这曲宁还真够点意思。

“第二天副庄主又去找景少爷了,他们俩在京城跑了一天,听说景少爷花了好多银子在打点关系,”晏洛说得一惊一乍的,“可等到晚上,霍将军来了,他们三个人在屋里吵了起来,景少爷和副庄主把霍将军打了一顿。”

晏恣的心突突一跳,随即冷哼了一声:“打得好打得妙。”

“然后霍将军的手下就把他们俩都抓起来了。”晏洛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