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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醋(51)

难得看到卫予墨向来光风霁月的身姿如此狼狈,这种热闹燕恣向来不会错过,她眼珠一转,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包厢很大,靠窗的边角上摆着两个大衣柜,燕恣打开其中一个钻了进去。

脚步声传来,有人进包厢了。

“霍小姐,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这是我和好友的聚会,你跟过来不方便。”卫予墨简直对身旁这块牛皮糖没法子了。

“叫我霍公子,”霍言岚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她头一次做这种有违女戒之事,显然不够坦然,一直在四下提防着有没有熟人,“我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的娘子包在我身上,你就别和我抢人了。”

卫予墨无奈地道:“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你哥来。”

“我是照顾体贴你,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霍言岚和燕恣相处久了,居然也开始满嘴胡吹,“公主她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趁早移情别恋了吧。”

卫予墨的脸色一白:“是霍言祁让你来和我这么说的吗?”

“对!”霍言岚继续吹嘘,“我哥和公主两情相悦,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只是这两天他们有了一些误会罢了。你就不要心怀叵测,”

燕恣在柜子里听得差点没晕过去,她什么时候和霍言祁两情相悦了?她要不要跳出去纠正一下呢?

“一派胡言,和公主两情相悦的在这里好不好!”门被推开了,曲宁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拉身旁的景铄,愤然道。

景铄乐了,捶了曲宁一拳:“好了,你别开玩笑了。”

“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表哥你和公主青梅竹马,公主她足足惦记了你十多年……不对,是几年来着?”曲宁掰了掰手指头,“五六年,她心里一定有你。”

“满嘴胡言!”霍言岚见半路里又杀出一匹马来,急得不得了,“你们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嘴上越是说讨厌,心里就越是喜欢,公主喜欢的当然是我哥,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公主对我哥又打又骂,一定是爱得不行了,你们毁人姻缘,那是要被……拔舌的!”

她滔滔不绝地分析着燕恣的心理,末了说不出狠话来,只好随口胡诌了一句。

卫予墨的脸有些发白,半晌才道:“你在这里巧舌如簧又有什么用?霍言祁人呢?他连亲口对公主说喜欢都不敢,还配喜欢公主吗?”

霍言岚急了:“谁说他不敢?”

“我们和公主因蹴鞠结缘,相交日久,感情莫逆,”卫予墨坦然道,“今日此来赴宴,我原本便是要让公主明白我的一片仰慕之心,至于公主喜欢谁,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心意,不过霍小姐若是要以国公府之威,迫使我们偃旗息鼓,只怕是万万不能的,我卫予墨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是胆小之人。”

“霍公子!”霍言岚气急败坏地纠正。

景铄也笑了:“是,予墨说的对,藏着掖着不算好汉,公主的风采令人折服,我也喜欢她,至于公主喜不喜欢我,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意。”

“要说喜欢,也算我一个,”曲宁唯恐天下不乱,“霍小姐公子,你有本事把我们仨打趴下,那我们就把小恣让给你……”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了,霍言祁出现在他们面前。

曲宁一缩脖子,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个乌鸦嘴……霍言祁打败他们三个简直毫无悬念。

只是今日的霍言祁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哥!”霍言岚惊呼了一声,掩住了嘴,“你怎么来了?

霍言祁的眉头微皱,拍了拍小妹的头:“好了,我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

说着,他环顾四周,语声略带怆然:“她……请了你们?”

“是啊,”曲宁见他这幅模样,立刻胆肥了起来,“她很讨厌你呢,吃饭都不叫你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别让她不开心。”

霍言祁的脸色一变,目光森然地扫过曲宁的脸庞,曲宁一缩脖,又躲到景铄身后了。

他大步上前,拿起桌上备好的一壶酒,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霍言岚很害怕,揪着他的衣袖一叠声道:“哥……哥我们回家吧,你别喝了!”

一壶酒瞬间便见了底,他一抬手,那酒壶被他狠狠地掼在衣柜前,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燕恣在里面重重地抖了抖。

霍言祁的目光从在场的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语声傲然:“我喜欢小恣,这辈子非她不可,她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就算我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会让她喜欢上我的。”

他的话抑扬顿挫,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屋子里鸦雀无声。

“咔哒”一声,墙角的衣柜门开了一条小缝。

燕恣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

她从玉皇大帝一直求到土地阎王,求那门立刻停住别让人看到她躲在里面。

只是神仙老儿都等着看她的好戏,那柜门的“吱呀”声慢悠悠地扬起一道悠扬的旋律,一股冷风窜了进来。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闭上眼睛,直挺挺地从柜子里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全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她哎呀一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装出一脸刚睡醒的模样,茫然道:“你们……都来啦……我……刚才困了,在柜子里睡觉……刚睡醒……你们在聊什么?”

霍言岚不忍直视,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嘟囔着道:“公主殿下……你好……傻。”

燕恣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赔笑着道:“我有些头疼,想必是躲在里面睡觉受寒了,出门没看黄历……你们先吃……我出去透透气等会儿再回来……”

她走了几步,门口那几个人去堵着,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目光炽烈地落在她身上。

燕恣叫苦不迭,这让她如何是好?当着这三个人的面说出个子午寅丑来吗?她不愿意失去这些好友,更不愿眼见他们黯然神伤,等她回去想个万全的法子来再说!

曲宁幸灾乐祸地道:“公主殿下,山庄里的桃花开得正艳,我屈指一算,真是名副其实啊。”

燕恣瞪了他一眼,挤出一丝笑容朝后退去:“曲宁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是不是副庄主当得太快活了,想换个地方当个衙门的小吏玩玩啊?”

眼看着退到了墙边,她朝着他们身后一指,惊诧地道:“咦,你们看谁来了?”

大伙儿都下意识地应声朝后看去,只有霍言祁一动不动,目光紧盯着她。

燕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双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子跃起,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手上一勾,身子一晃,抱上了那根圆柱,三下两下,便到了底楼。

她抹了一把冷汗,一抬眼便看到了雪骓——这家伙居然从景福楼的马厩里跑出来了,和霍言祁的黑马在大门口耳鬓厮磨,一脸的亲密。

燕恣气急败坏地过去拉住了它的缰绳,教训道:“小白菜,小黑炭一看就是个从外黑到里的,心黑着的,这么容易被它骗了,小心以后都被它欺负。”

雪骓朝着她打了个响鼻,一脸的不屑。

燕恣翻身上马,雪骓冲着黑马恋恋不舍地甩了甩尾巴。

还没等燕恣催雪骓呢,一个黑影从楼上几个兔起鹘洛,从天而降,没等她反应过来,背后一沉,便多了一个人。

浓郁的男性气息顿时将她整个人都环绕。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她挣扎,雪骓动了。

正值午后,大街上行人很少,身后人的马技一流,轻挪纵腾之间,雪骓撒欢跑了起来。

“霍言祁,你……你赶紧给我下去!”晏恣恼羞成怒。

霍言祁一言不发,带着她一路出了城门,策马扬鞭疾驰了起来。

满目的葱翠夹杂着一簇簇的姹紫嫣红,春光烂漫。

已经有半年的光景,晏恣没有出过这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