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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155)+番外

凤鸣闻言不赞同地说:“你难道还真信他胡言乱语的话?你与我都不记得,他一把因天梯断了而被排斥出三千界的剑还能记得不成?”

凤舞慢慢道:“他是宙海生出的剑,天道对我们定下的规则,未必对他同样适用。”

凤鸣只觉得凤舞在异想天开,若是重玄毫不受影响,天梯都被下界的人斩断了,他怎么还能回来?不该早就在混乱中被丢下下界,再也回不来了吗?

也亏得凤鸣这话没说,若是被燕白听见了,大概更是要嗤之以鼻。

他不是三千界的剑,天梯断,当然会被排斥而出。但是记忆这个东西太玄妙了,谁会觉得一把剑会有“记忆”这种东西呢?燕白管他记得的东西叫做“时光留下的痕迹”。

排斥三千界,你总不能把时光刻在剑身上的痕迹也给抹了吧?

谁让他是一把剑呢?

燕白自己也觉得很寂寞,他在阆风待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竟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记得,连个一起聊聊当年的人也没有。凤鸣只会说:“你说的是什么疯话,我会被压着打?不可能的,我受重伤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而凤舞呢,她只会:“嗯,好像是。”这样来敷衍燕白,既不会接话,也不会陪他回忆当年。

至于剩下的那个。

燕白连和他提的勇气都没有。

道子回来之后,便似乎又变回了端庄持重的天上城主,他曾经见过的,他在下界时曾显露过的情绪都好似一并丢失了一般。燕白实在是瞧着难过,正巧有别的天上城居民好奇道子在下界的经历,又从凤鸣凤舞处问不到,也不知怎么想的,便来问他。

燕白正好是唯一记得的那个,他眼珠一转,也为了开解自己,便声情并茂地和这位在天上城内任文书一职的同僚将了一个经由他润色、更加曲折动人、悱恻凄怆的动人故事。

简单来讲,大约就是一个爱恨不得的师徒文烂俗话本,唯一与旁处不同的,也就是这里面的徒弟是天上城的城主。

这类故事,在朱韶背离秦湛当了玉凰山之后的那段日子里,南境白术国内是没什么人敢写,但离阆风稍远些的地方,以秦湛和朱韶为原型的烂俗话本在凡尘里不要太多。秦湛不知道,燕白可是从一位家在南境与西境毗邻处的筑阁弟子手里见到过。那女弟子以为无人得知,却不晓得她躲在一旁看话本的时候,燕白就在她的身后,也跟着津津有味的看。

如今燕白便跟着那本大纲,把不喜欢的剧情给踢去,再将自己喜欢的剧情着重描绘再多说一点,混上道子在下界的真实经历,还真给说出了个爱恨不得的缠绵故事。

天上城少娱乐,或者说娱乐方式还停留在远古时期。燕白说的这个话本经由那位文书之手传遍了全城,大受欢迎,甚至还有许多人特意跑来城主的住处,就是为了听燕白说书。

燕白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恳求一件事,他一个激情盎然,和那文书又讨论了讨论,将这故事编成了章回故事,在城中摆了个摊,开启了连载。

于是这故事,最终就从最初的“秦湛尊者与道尊相识,朝夕相处之下渐深情愫,却因困于师徒之名而历经波折,最终憾然收场,两界相隔”这个与事实还比较将近的版本,变成了“秦湛施救于道尊收其为徒,道尊恋慕于师长,却求而不得,最终愤而黑化,强取豪夺经了遍,最终也未能求得恋慕,绝望悲怆之下,最终自尽归天”这样除了开头没一个字能信的版本。

偏偏这版本还受欢迎的不得了。

城中少女每每听见“尊上登昆仑山峰,骤雪之下,双膝跪地恳求师尊怜悯见他”这段的时候,总是要擦一擦眼泪,感慨一下他们城主真是不容易,太苦了。再听见“秦尊者于昆仑山内无声落泪,却不敢见他。只因玉凰山主为人狡诈,若是被他得知,尊上恐有性命烦忧”这段的时候,更是要抽泣两声,说一句秦尊者也好可怜哦,因为下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得不和城主划清关系来保护他。

凤舞第一次听见这故事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终于就下界的那些经历主动同燕白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这般编排,不怕出事吗?”

燕白正在兴头上,他说:“不怕,尊上到现在还在想我身上带回来的那枚昆仑碎玉的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就算听见了,也不晓得秦湛是谁的。”

凤舞欲言又止,她想说的不是道子会不会生气,而是燕白有没有想过,以秦湛的能力,她会不会能寻出天道留给三千界真正的飞天途来,从而来到宙海,来到天上城。

要是秦湛听到了这些……燕白不怕死吗?

燕白当然怕死。

所以在秦湛经由两位热情的仙娥带路,见到了在天上城中间摆着桌子,激情当着说书先生的燕白时,燕白乐此不疲的那句“她背对着他,与他隔着昆仑不化的雪,无声落下一滴泪”不过刚说了个“雪”,便再也说不出了口。

燕白:……我是眼花了吗,我怎么好像看见了秦湛?

低下听戏的小姑娘听了一半没了声,忍不出催促:“重玄大人,后面呢,你该说秦尊者流泪那段了。”

燕白便见着他眼花里的秦湛微微露出了笑,活灵活现地,甚至还开口说了话。

秦湛说:“我还哭了啊……我怎么不记得。”

燕白:“……”

那两位仙娥有些兴奋,对燕白打招呼道:“重玄大人,三千界证道了!正像您故事里说的那样,秦尊者真是厉害,她是第一个证道的人呢!”

“您看,她也是牵挂尊上的,她来寻尊上了!”

那两位仙娥刚说完,城里原本听戏的人即刻都看向了秦湛。

秦湛太熟悉这种目光了,虽然与凡尘人们看她有点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看啊,说书人嘴里的角色成真了!

秦湛本以为,她作为一个斩了天梯,重创了凤鸣凤舞的人,在天上城本该不受欢迎,却不想因燕白这么一搞,她竟成了天上城人眼里启明星一样的存在。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很热切,热切中还带着心痛。

秦湛感受着天上城人对她的热情,默不作声,冷冷一眼扫向了燕白。

她敛了笑意,慢声道:“许久不见了,我听了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燕白:“……”

秦湛甚至还没有说第二句话,只听靠近燕白的那天上城人惊呼道:“哎呀重玄大人,您怎么摔了,您没事吧?唉?您别晕啊,剑也是会晕的吗?”

燕白装着死,听了这句,竟是又生生咬牙道:“对,剑也会晕,我晕啦!”

秦湛忍不住笑了。

她走了过去,对那天上城人道:“无妨,他在下界做过一段时间我的剑,我知道怎么救他,你且放心。”

那天上城人果然给她让开了通路。

秦湛见着在天上城似乎便有了实体,不再是一团虚幻的燕白,缓缓蹲下身,也不说话,只是将腰侧眠冬拔出了一瞬。眠冬本就是无鞘之间,刚离了龙角剑鞘,寒意遍即可散了出来。

白霜甚至还没有靠近燕白的指尖,他便立刻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叫道:“眠冬!”

秦湛道:“你倒还认得眠冬。”

燕白见着了秦湛腰侧佩着的眠冬,脸上神色变换,他眼里充满了“震惊、委屈、不敢置信”,一句“你竟然在我不在了之后,回去拿眠冬”还没来得及质问出口,便听秦湛道:“你认得眠冬,认不认得我?”

“你故事里的我,我怎么不认得。”

燕白:“……”

燕白道:“秦湛,你证道啦?真是厉害,眠冬也厉害。对啦,你要不要见尊上,我带你去见尊上吧!”

秦湛:“不急。”

燕白:“……”

燕白的头上流下了汗,他在这一刻开始后悔为何不曾听凤舞的话,而天上城人这时还要忍不住惊呼一句“咦,我第一次瞧见重玄流汗,剑也会流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