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是什么,阆风阁主是什么,统统没有梳头重要。
温晦接过了梳子,一时茫然:“……梳头?”
秦湛道:“对呀,我不会,都是母亲和婢女替我梳的。”
温晦当时捏着梳子想,那你是把我当你母亲还是当你的婢女了。后来温晦又想想,觉得这事情不能细究,细究了不痛快的不是秦湛反而是他,所以他接过了梳子,沉默地替秦湛梳头。
只是温晦也从来没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计,他会的也就是将自己打理好罢了。小姑娘家梳的发髻他是一个不会,秦湛让他梳头,他也只能给秦湛梳个男孩子的发髻。
秦湛在湖边照水瞧了,由衷地评价:“好丑呀。”
温晦:“……”
温晦没法子,只能去同山间住着的妇人学了女孩子家的发髻,每天替秦湛梳头。当他终于给秦湛梳出了一个她满意的双环髻时,秦湛正咬着农妇给的糖面饼。她见着新发髻十分高兴,高兴地连喜欢的面饼都分了一半给温晦。
温晦瞧着她开心,心里想着,徒弟多少是个公主,娇生惯养惯了的,修剑道本来就够苦了,旁的能满足她的就都满足吧。
也正是因着这个想法,温晦正式不幸走上了除了要当秦湛师父,还得当她爹、当她妈的日子。
秦湛走两步走不动了,没有轿子,那就温晦背着。
秦湛说自己在长身体,不能学辟谷,那就温晦学着生火做饭。
秦湛说小孩子任性是天职,要掏鸟蛋,那温晦就得给她骑着去够小鸟。
不给就闹。
温老师忍不住同师弟感慨:“小孩子有这么难带的吗?”
收了信特意替掌门来瞧一眼温晦徒弟的宋濂,默默看了眼在山里追熊逗虎,俨然一副山大王模样的秦湛,将“小孩子不是这样的,阆风里的那些弟子乖得很,你这位特殊了点”给咽了回去,只是说:“天赋好的孩子,多少都有点个性。”
温晦想了想,觉得对。
秦湛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徒弟。她会因为温晦炙的肉难吃皱着眉蹦出杀意,却从不会因温晦严厉而动一分眉睫。
温晦近乎苛刻的要求,若是放在阆风那些弟子身上,怕是早就撑不住疯了。也只有秦湛觉得理所当然。
温晦要求她一日内练熟剑势,她问温晦:“你用了几天?”
温晦说“一天”,那秦湛哪怕不眠不休,也要在第二日太阳升起前练会它。
温晦给她一柄剑,让她一人去杀凶兽筑基。秦湛也不问那凶兽到底有多厉害,提着剑就去了。
她在一些方面闹得要命,却又在一些方面乖得要命。
温晦有时感慨:“阿湛,你这般可不行,遇事当谋定而后动。你这样问也不问,提剑就冲,可不是好习惯。”
秦湛却答:“那你替我谋好不就行了,我不喜欢想得太多,剑会不够快。”
她顿了一瞬,又说:“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今晚住哪儿。师父,咱们没钱了,这儿可是东境,不是南境,我的名字在这儿提不出钱。”
温晦想了会儿,对她说:“能睡野外么,师父借你当床。”
秦湛严肃道:“不行。”
温晦没办法,他只能当着徒弟的面,无奈地进了赌坊。
一剑江寒说,秦湛是个出千的行家老手。他却不知道,真正出千的行家老手是温晦,同温晦那手出神入化的千术比起来,秦湛那手功夫,只能叫小孩子过家家。
秦湛见了温晦的赌术,双眼都忍不住发亮。她缠着温晦要学,温晦本不想教她这些,直被秦湛闹得没办法,才去买了一盒圆润无比的珍珠予她,同她说:“你要是能将这盒珠子不借任何外力垒起,我便同意教你。”
秦湛起初是觉得温晦这是刻意在为难人。东珠圆润,几乎没有立足的点,不借助外力怎么可能垒砌的起来?
温晦笑着给她表演了一次,说:“阿湛,出千可是个手艺活,光有蛮力可是不行的。”
秦湛是个不服输的人,既然温晦能做到,她便觉得自己也行。
她足足练了大半个月,方才终于垒起了珍珠。
秦湛兴奋地扯来温晦予他瞧,温晦也惊讶极了,那时他才对秦湛说:“阿湛,我垒珍珠时手指沾了些胶,你没瞧出来么?”
秦湛:“……”
秦湛气得差点就要当场拔剑弑师,这事让温晦笑了足有半年。上一件让他笑成这般的,还是他发现了秦湛那异于常人的审美。
那时秦湛尚且年少,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如今她年岁依然不能算大,却沉稳更似一把敛于鞘中的剑。
她立于温晦的墓碑前,一时间竟是想起了不少旧事。秦湛瞧着北境雪谷少有的晴日,微微笑着对温晦道:“师父,雪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我真的很努力了!
我看见大家说还想看朱韶和秦湛的线,但他们俩我在朱羽里基本把能写的都写了……写,写不出了。
还有我看见大家说想看阙如言与司幽府君。这个我写的暗线,原本就不打算真的写白了的!似有若无大家脑补才快乐嘛!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怕我写了又崩了……
但是可以和大家说一句我大纲里的基本设定,司幽府君、朔夜爵、阙如言。这三个人剧本基本是老丈人暴打女婿。
第95章 番外·现代paro
“小秦,恭喜你杀青,来,这是给你留的盒饭。”
秦湛拍完了最后一场,听见了场务的声音,赶紧将手里塑料冰花给放去了一边,对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场务道:“双份鸡腿肉加照烧酱?”
场务在戏里其实也跑了个龙套,他身上还穿着昆仑派的制服笑嘻嘻地对秦湛点头说:“对,特地给你加的。”
秦湛接过了盒饭就坐去场务的旁边拆分了餐具便打算吃,场务见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阿湛啊,你好歹未来也会是个女演员,是不是控制一下饮食,监督一下体重比较好。”
秦湛头也不抬,对场务说:“少爷,我今天拍了五场,从昆仑一路拍到天上城,还得一直提着那把你们为了追求质感用玻璃做的剑,我是真的饿。”
那把眠冬剑场务也知道重量,颇为同情的拍了拍秦湛的肩。
往日越鸣砚用的时候大多不出鞘,大家也就在里面放着塑料的仿制品。秦湛这五场基本都有眠冬出鞘的戏份,以至于她得单手提起那把玻璃制的足足大半天的功夫,是挺够呛的。
场务敬佩:“看不出来,你高高瘦瘦的,力气那么大啊?”
秦湛低头吃饭,抽空回了句:“好说,高中的时候家里车库没通电,我天天提电瓶上楼练过。”
场务:“……”
场务忍不住:“不是,你是说真的还是在逗我玩啊?”
秦湛已经吃完了盒饭,她终于搁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角上沾上的照烧汁,对场务露出了一抹笑:“你猜?”
场务:“……”这新人以后不得了。
秦湛刚吃完,那边越鸣砚最后的戏也拍完了。作为本剧一番,越鸣砚也不轻松。尤其是这部戏是他公司为了把他从流量往演员上捧而花重金打造的剧,除了秦湛这个被温晦推荐来演了女主的名不经传,其他基本都是业内知名的一流演员。
所以秦湛才觉得越鸣砚可怜,本来就是初次演戏,演对手戏的直接对象还是温晦,秦湛没戏的时候也捧着盒饭在一旁看他们演,瞧着越鸣砚那明显被压制引导出来的表演——秦湛几乎都要能想到这剧上演后大家是什么反应了。越鸣砚,强推之耻啊。
越鸣砚杀青了,他的助理赶紧一个箭步上前给他递了冰水,又招呼着化妆师赶紧帮忙卸了他的头套。一群人拥簇着将他送回了保姆车休息。场务问秦湛:“羡慕吗?”
秦湛点头。
场务便说:“每天不吃鸡腿肉加照烧,戒掉冰可乐,体重控制在一百以下,你也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