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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桶(252)+番外

作者: 写文的尼罗 阅读记录

他不在乎接受施舍,穷极了是可以坐在街上要饭的,但他要饭也要不到她的门上去。

但是现在看着傅西凉这一脸新新旧旧的伤,他决定不再和她犟。

“我们要搬家了。”他对着傅西凉微笑:“这回我们要搬到一个好地方去。”

对于他的话,傅西凉现在是连一个字都不肯信。

“不信啊?”葛秀夫一转身,在他身边坐下了:“等你过去看见了就信了。到时候我们拍几张照片寄给你哥哥——”他抬手搭上傅西凉的肩膀:“衣服也全换新的,还要去理发,再一起去吃大菜,当然,我不会再喝酒了,我听你的话,一口都不喝。”随即他向着门口一抬下巴:“强已经去见房东了,把钥匙往房东手里一交,咱们立刻就走,反正也没行李。”

傅西凉扭过脸,狐疑的看着他,依然是不信。

可是在傍晚四五点钟的时候,强打电话从车行叫了一辆汽车,葛秀夫当真是带着他下楼上车,走了。

葛秀夫脸上一直是微笑着的,直等傅西凉在他前头坐进汽车里时,才无声的叹了口气。

十八岁那年离开家,和那女人斗了十年,从来没服过软,结果今天服了软,住到她的房子里去了。

*

*

葛老太太这处“行宫”,是座西班牙式的三层楼,红顶白墙,落地大窗,像是童话画报里的房屋。看房子的几名仆人生平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三爷”,也都十分敬畏,因为据他们听闻,三爷连老太太都能克制,可见他也许是非人的刁恶。

这三层楼里除了仆人之外,就只住了葛秀夫、傅西凉和强。傅西凉得到了一间附带浴室的卧室。刚搬过来的这一夜,他洗了个澡,然后反锁了门,拉拢窗帘,只开了一盏壁灯。

坐在床边,他先是侧耳听了听,又左右看了看。

没有声音,没有视线,这回真的是清静了,真的是安全了。

于是站起来,他低头解开浴袍带子,把浴袍脱下来扔到了床上。

迈步走去拽了拽房门,又将窗帘重新拉了拉,他这回一弯腰,把短裤也脱了。赤条条的站在屋子里,他做了个深深、深深的呼吸。

他在房内的抽屉里翻到了纸笔。在桌前坐下来,他握着一支铅笔,低头写下了第一行字:“燕云贤兄大鉴:音候虽疏,殊殷遐想。流光如驶,倏已半月。近想起居安吉,为颂为慰。”

写完之后,他抬头甩了甩手,心想写信的规矩也真是累人,每次开头都要先写这么一篇废话。但是不写又不行,因为在学校里上国文课时,先生就是这么教的。

写完了开头这一段,他低头再次落了笔:“我搬家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上午还住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方,晚上就搬进了很好的房子里。葛秀夫也变得好了起来,晚上没有喝酒。”

停笔想了想,他继续写道:“你在上一封信里说要派小丁过来接我回家,现在不必了。葛秀夫说再过两个月,等他养好了伤,就和我一起回去。你也要把这句话告诉二霞,让她安心等我,不要让她以为我不回去了、再到别人家里做女仆。我还要让你把我的书邮寄给我,就是我枕头底下的那本《侦探小子奇遇记》,还要两盒拼图。再给我的自行车拍一张照片,我下午看见别人骑自行车,就想起了它。也要你的照片。这个房子里有照相机,等明天我去理了发,也会拍照片寄给你。我想你一定很想念我,前些天我在很难受的时候,也曾经特别的想念你,现在舒服多了,就不那么想念你了。”

写完了满篇大实话后,他在落款处留下了“弟西凉”三个字,然后折好了这张信纸。坐在桌前想了想,他忽然将信纸展开,在下方空白处补了一行字:“我要你的枕头、床单、衣服。”

将信纸沿着方才的折痕,他折到一半,动作停了停,却是再次将信纸展开,又补了一句:“你的腿好了吗?如果已经好了,便不必再邮寄上述物品,你自己过来就好。”

这回真是把话说尽了,他第三次折好信纸,放下铅笔,心满意足的上了床。

*

*

这封信在翌日上午套上信封,然后穿过千山万水,到达了傅燕云的桌面。当时傅燕云的桌面很热闹,摆了满桌子的冰淇淋桶——傅西凉把它们拆得太碎了,傅燕云面对着这么一桌子零碎,颇有点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意思。倒是这封信拯救了他,让他暂时可以理直气壮的离开那一桌子零碎。

他是头天下午收到的信,第二天中午就和二霞会合,二人就这封信商议了一番,然后各自忙碌。

第三天下午,丁雨虹开着汽车,把二霞带去了傅燕云家中。傅燕云还要再过三天才能拆去右腿的石膏,但精神头已经全回来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着楼梯扶手,他连悠带荡的单腿上下楼,确实是轻功盖世,看着比二霞还更灵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