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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甚惶恐(88)

是的没错,杀、了、他,他们竟然会以为只要杀了他就是一了百了了,他留下来的那些人结成的利益网也会一哄而散,这是何等的甜啊!

裴氏在背叛了他后,还以为会在元初帝那里讨到好处,没想到立刻被杀人灭口,而元初帝接手朝政不过六年,就因为转圜无力,活活的累出了病,一命呜呼,江澈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都傻得可怜。

江玄婴却笑了起来,他笑得甚至有些咳血了,但是他还在笑,脸上的妖邪之色更重了。

“殿下,说来说去,您还是觉得承远身上流的血一半是裴氏的,所以有心结,这些年才会放他自生自灭?”

他的话说的太直白,江澈微微的皱起了眉,不过话虽然难听,也说出了江澈几分心声,他最恨背叛,那番死里逃生之后,他不是没有在杨严的帮助下回到东宫看一看,那时局面还没有稳定,裴氏也还没有被杀人灭口,她的心情似乎是很好,抱着承远讲故事,承远还那么小,眼睛澄澈,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充满着依恋。

原本是想养好了身子就回来的,但是他忽然连报仇的兴致都没了,他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失败的人,即使后来知道承远和长宣不同,真的是他的儿子,每当他生起带他走的想法时,他就会想起那天,承远带着依恋的小脸。

第80章 裴倾公子

江玄婴道:“殿下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吗?将别人的罪责归结到承远一个孩童身上,试问他做错了什么?”

江澈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人在偷换概念,他劫后逢生,期间过去了整整一年,物是人非,看到承远依恋那个谋害他的女人,自然会当他和长宣没什么区别,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复仇,然而终归是对承远下不了手,慢慢的失去了回去的心思,直到不久前才意外得知,承远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何况,他又何曾将那些罪责归结到承远身上去了?

看到江澈的表情,江玄婴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偷换概念失败了,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笑道:“殿下对承远有心结,承远对殿下心结更深,晚辈还能听听殿下的解释,殿下觉得,承远会听?”

江澈的眼神一下子就锐利了起来,“我说过,我不会再见承远。”

“殿下一直这么说,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承远了?他生的如何,脾性如何,可曾受了什么委屈,这些殿下都不管?”

江澈垂下眸子,这些他自然是知晓的,承远自小七分像他,三分像他娘,好处都长全了,十分俊俏,脾气也好,整个江家再也找不出像他那样温柔的孩子,至于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他会告诉江玄婴,他已经在清算了吗?

“别再白费口舌,我做的决定,还从未更改过。”江澈轻声道。

江玄婴忽然眨了眨眼睛,说道:“殿下,听晚辈把话说完可好?”

江澈挑眉,不知道这个精明的年轻人究竟想弄什么把戏,不过他绝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打消自己做下的决定,他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默许了。

“殿下可曾记得,裴家一共收养了几个孩子?”江玄婴却不忙着解释,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笑容诡异。

江澈瞥他一眼,裴家是有名的爱收养战死同袍的遗孤,算上裴氏,府里得有五六个,他倒是记得有个养子,打仗一把好手,但是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也是因为去吊唁他,他才慢慢和裴家熟悉起来,认识裴氏。

江玄婴说道:“镇国侯府当年一共收养了六名孩童,其中五男一女,裴氏为长,此外府上还有一位庶公子,辈分低一些,年纪却差不多。”

听到庶这个字,江澈就本能的皱起眉头,来自血脉的偏见根深蒂固,即使是他也难逃脱这个框架。

说起来裴家确实是老好人,上了战场,遇到同袍战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般的将军心善的会给些银钱赡养,而裴家则是直接把一家老小接回来养,还会为这些遗孤们找好出路,他们几乎每一代都要收养许多孩子,和裴家的人上战场,真的是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勋贵人家的入口其实并不多,裴府算得上是热闹的,很多养子都是懂事之后才被送来,知道感恩,也就更加懂事,江澈看着他们的言行,不知不觉就以为裴氏也是那样,但是裴氏却是一出生就被裴老夫人当成大小姐养的,她生的又和裴家人十分相似,也就更得喜爱,脾气性格又怎么会是表面的那样温柔贤淑?

江澈听着江玄婴的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挑眉:“你究竟知道什么?想说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又带上了几分威压,江玄婴被震了一下,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因为染上了鲜红的血,他的脸看上去越发妖邪惑人,几乎不能直视。

江玄婴笑了一下,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这点小伤,继续卖关子:“殿下可曾记得,您和裴氏是如何相识?她那时的脾气性格又如何?”

江澈自然记得,他和裴氏初遇在裴府后花园,那时她一身男装,似乎是想溜出去玩,笑着和几个同被收养的兄弟勾肩搭背,除了略显柔和的面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女子,他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觉得这女子虽然轻浮,笑容却很动人。

之后和她男装相识,他故作不知,着实逗弄了好一阵,才铺下十里凤仪去裴府求亲。

裴氏的性格像极了娘亲,他原本只是被她那日的笑容打动,但是慢慢的,也被她温柔的性格吸引,渐渐开始想要和她好好的过日子,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背叛。

“殿下,江家这一代除晚辈之外,外出游历的还有位堂兄,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殿下听完……咳咳,可不要再伤了我。”江玄婴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笑道。

“臣那堂兄是个爱玩闹的,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太精,唯一却有一样,可称绝妙。”

“他是族中最精通制造人皮面具的,在他之前,那些面具都只是遮挡容颜用的,他独创了能透出皮肤变化的面具,轻薄透气,就是卖给族里的人,也要一百两黄金一张呢。”

轻描淡写的推销了一下江氏人皮面具,江玄婴看着江澈一瞬间眯起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我那堂兄一向无利不起早,这辈子唯一做过一次不要钱的生意,是为一个女子。”

“他觉得新奇啊,一个生得那么美的女子,一定要一张雌雄莫辩的面具,还不惜重金,让他做了十几张渐渐改变的面具,每一张在她原有的脸上改变一点点,最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啊,自然,一张两张还可以,之后她就付不起了,我那堂兄从未尝试过这样的事情,灵感上来,才做了免费生意。”

江澈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不知不觉,茶杯裂出几道裂纹。

“殿下会问了,亲近的人是会认出来的,裴家怎么不说呢?怎么就任由她把自己弄成另外一个人?在那个人还姓裴的情况下?”江玄婴嘴角上翘,面庞上流露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妖邪诱惑来。

“殿下,您认定了裴倾是个女子,进一步是欺君之罪,退一步,和皇家结亲,嫁出一个太子妃,日后的皇后,谁不干呢?”

江澈的表情已经冷得不能看了。

“何况裴氏是镇国侯心爱的妹妹,裴倾又是什么东西?弟弟生的庶子,看到就厌烦,居然还以男子之身,勾引了殿下,呵。”

江玄婴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江家也有不少人知道,不过没当一回事,修行之人不忌讳男女,能陪伴到最后就是好的,但是江澈不是修行之人,他身上的血统需要继承,娶个女人自然比娶个男人要好,男人又不能生,所以很多人觉得裴家做的对。

“你究竟,想说什么。”江澈握碎了手里的茶杯,死死的盯着江玄婴,眼里几乎要迸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