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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甚惶恐(89)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江玄婴有种下一刻就会被撕裂喉咙的感觉,他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说道:“长宣郡主不是您和裴氏生的,承远也不是,他……是裴公子生的。”

“你以为,你来我这里,说几句荒唐话,我就会相信你?”江澈冷静了下来,眉眼里带上了几分冷意,周围的威压越来越重,江玄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

江玄婴撑住了,他甚至还笑了:“殿下,您……是记得的吧?裴倾公子性情敏感脆弱,除了亲近的人,他何曾像太子妃那样端庄大方过?”

裴倾是镇国侯亲生弟弟的庶子,也算是镇国侯府里的正经公子,但是在府里很不受欢迎,收养的公子小姐都比他过得肆意,长久下来就养成了两面的性格,用冷漠面对生人,用温柔面对熟悉的人,这种性格其实是很小家子气的,就像原本的江衍,他从来不会主动和什么人说话,更不敢掏心掏肺的付出什么,江澈当年也是花了很久的心思,才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

江澈顿住了,身上的威压都减轻了一点,他想起初见的时候,那个他以为的男装少女,面对他时的确十分拘谨,无论他带他去见谁,都是一副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后来的裴氏……温柔大方,接人待物尽显太子妃风范,他本以为是女子成婚后性格会起变化,原来,竟然是换了个人吗?

他眯起眼睛:“你刚才说的,承远是裴……是怎么回事?”

这话听起来荒唐,他的心中却是一个咯噔,他后来的确在宫外见到过男装的裴氏,那时他让人把她带上辇车,由于宴席上喝了些酒,再加上许久不见她穿男装的样子,越看越美,在车里荒唐了一夜,第二天才听侍卫说太子妃被裴家的人接回宫了,算算承远出生的时间,刚好。

因为威压的减轻,江玄婴得以松了一口气,听到江澈发问,心知他已经有些相信了,江玄婴心中一定,把他从发现到查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江玄婴一开始就怀疑长宣郡主的死,按照常理来说,有着江家最纯粹的血脉,她不该死得这样轻易,一般来说,越是优秀的血脉,只要顺利的生下来,气运都不会差,他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推动,只是长宣郡主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一直没去查,后来看到江衍那么伤心,他就留意了,准备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他把江衍的头发取走一根,对着长宣郡主的尸身用了血脉牵引之术,想要招来她的魂魄问话,结果,没有结果。

江衍和长宣郡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第81章 傻逼

就算长宣郡主是太子妃和别人有染生下的,但是江衍明明流着江家最纯粹的血脉,又怎么会和长宣郡主没有血缘?

经过了长年累月对冥冥之中规则的摸索,注重血脉的江家发现,只有两个人在天地见证下完成对彼此的誓言,才算是结成夫妻,人间的三媒六聘对于天道来说压根不是什么誓约,重点在于最后的拜堂,这过后才算誓约成立。如果有一方已经和别人完成过自己的誓约,两道誓约里有用的还是第一道,违约的那个人将会受到誓约的反噬,或许折一段寿命,或许气运减少,对于江家人来说优秀的子嗣是第一位的,所以没有江家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江玄婴怀疑江澈阴差阳错失去皇位,也和这个有关。

江玄婴仔细的筛选过了可能是江衍亲生母亲的女人,还是没有结果,因为江澈的经历太干净了,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个红颜知己,和太子妃的那段恋情也早被编成了各式各样的话本传奇,他试图找寻了一下当年伺候他的宫人,后来才得知,江澈从来不用宫女,更别提还在天地见证下完成誓约,直到那天,他见到了偶然出门的裴倾。

比起手握重兵的裴越,裴倾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闪光点,出门就低着头,和几个好友相处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边,但是江玄婴就是移不开眼睛,虽然生得只是寻常,甚至还有些雌雄莫辩,但是他和江衍的神韵太像了,一个挑眉,一个浅浅的微笑,一个低眸看人的眼神,全都像进了骨子里。

当然那时候江玄婴还没有往男人和男人生孩子的方面去想,他只是怀疑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份,觉得这人可能是江衍的舅舅,但是没想到一番介绍下来,这人居然姓裴,是江衍的堂兄,他看上去像是个刚刚弱冠的青年,但其实只比裴越小一岁,比江澈小三岁,并没有年纪对的上的姐妹,江玄婴一开始觉得自己找错了人,但是后来见了他那制造面具的兄长,才知道内情。

一个本来生的就很美的女人,把自己变成裴倾那副寻常的样貌?想起人人都说江衍和太子妃生的相似,江玄婴的心里咯噔一声,几乎不太敢查下去。

不过他还是查了,用江衍的头发对裴倾施牵引术,得出的结论是,血缘至亲。

早在江衍出生的时候,族中就有长老赶过来,确认他完全继承了江澈的资质,中途也施过牵引术,他和江衍之间的父子关系不可能有问题,怎么会又多出一个父亲来?……不是父亲,就只可能是娘亲了。

仔细查证了当年的事情,江衍出生前后,裴倾整整消失了一年,后来更是再也没有出过门,一直到最近才慢慢的开始出来走动,正巧这个时候太子妃怀胎十月生产,这其中没有裴家的配合,是无法运作的。

至于为什么在裴倾生了江衍之后,还要想法子把江衍送回宫,江玄婴觉得除了裴老爷子良心发作之外,也就是太子妃想要个孩子稳固地位,但是裴家知道男婴要经过层层审查,由本家的长老亲自确认资质,才可以被顺利记入皇室家谱,说不定就连裴倾和江澈那夜的事情,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江玄婴一开始全都是基于裴倾生下江衍这个前提的推论,后来才慢慢一步一步的核实,期间也花了很多功夫,还特意回了一趟家族,问清了一些事情,他原本是想等江衍再成熟一点,就把事情都告诉他,没想到临走登记个命牌,却得知了江澈还在人世。

江玄婴轻声笑了一下:“殿下,晚辈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了,您还不愿意见见承远吗?您就忍心放承远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瞒天过海胆大包天的人可还活着呢!”

听完江玄婴的解释,江澈反倒平静了下来,他没有被江玄婴还算得上有些稚嫩的激将法打动,他在认真的思考。

乍然被打破这些年来一直认为的真相,江澈有些难以接受,脑海里的每一段回忆似乎都成了虚假,不,也不全都是虚假,裴倾的眼神和裴氏是不一样的,他的眼睛很亮,很好看,看着他的时候也不会带着刻意的温柔贤淑,而是安静的,带着一点小小的期盼的,若是发现了他在看他,眼睛还会不自觉的弯成一道笑弧,裴氏的声音和他的也不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正是少年人特有的哑嗓,他却一直以为他在用伪音,裴氏第一次假扮他,用细细柔柔的声音和他说话,虽然不适应,但还是高兴了许久……那么多的差别,为什么他会看不破?难道他江澈,就是个可以任人玩弄的蠢货?

江玄婴明智的不再说话了,说来说去大半还是他那堂兄的错,人.皮面具造成那副以假乱真的模样,还戴出去显摆买卖,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就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吗?偏偏他还真的去做了,有了灵感之后还连做许多张,让裴氏还可以借着长开的借口,慢慢的恢复自己的容貌。

显然,江澈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说,却把事情记在了江家的头上。

“你先回去吧,承远,我会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江澈端茶送客了。

杨严立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房间里,江玄婴甚至都没有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人就被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