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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17)

和喜欢的人睡在一章床榻上,宝儿红着脸抱着铃铛儿假装梳毛,时不时偷瞄几眼长青,铃铛儿被她梳得烦了,喵呜一声挣脱开去,挤到长青的怀里。

“这猫……看上去很喜欢你呀。”宝儿终于找到了话题和搭话的借口,顿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向长青。

长青摸了摸铃铛儿的毛,说道:“殿下常幸南园,我跟这猫一起睡在隔间惯了,良媛主子其实是怕猫的,常常让人把它饿着,喂它几回,就知道亲了。”

宝儿也听白鹊说起过许良媛的事情,只要想起自己还在那梅树底下走过,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是有长青在身边,她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害怕了,伸手过去摸了摸铃铛儿,铃铛儿轻轻的蹭她的手,乖巧极了。

“以前我也养猫的,我娘跟我说,最早我们家养的是狗,只是有一年我差点被大狗咬死,后来一见狗就哭,才改养的猫。”宝儿靠近一点去摸铃铛儿,铃铛儿蹭着脑袋,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长青道:“宫里有专门的猫狗房,主子养的猫狗都从里面挑,我就是猫狗房出身。”

宝儿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惊喜的说道:“真好,宫里的猫狗一定比民间贵多了,是不是很可爱?我听人说还有能藏进袖子里的小狗……”

长青微怔,猫狗房是仅次于浣衣局的苦役,猫狗房出身的太监是最卑贱的一等,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也是为了让宝儿能认清,他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没想到……真是个意外的答案。

看着宝儿兴奋的神色,长青没有发觉自己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觉过去那段时光也不是那么不堪回首了,他弯了弯嘴角,向宝儿形容起藏在袖子里的小狗,垂着耳朵的猫,会跑轮的小老鼠,语气越来越轻缓,带着几分愉悦。

铃铛儿似乎发觉自己受了冷落,喵呜的叫着,抬爪去拍宝儿的脸,宝儿连忙回过神,抓住铃铛儿软软的没有指甲的猫爪,在肉垫子上亲了一口。

长青微微弯了眸子,按住恼羞成怒的铃铛儿,熟练的给它顺了顺毛,铃铛儿顿时软了身体,咕噜着在他怀里东蹭西蹭,露出雪白漂亮的肚皮来,惹得宝儿又是好一阵的抚摸。

“铃铛儿真的好乖,好乖!”宝儿惊喜的叫了一声,她的眼睛亮亮的,瞪圆了看向长青的时候,和铃铛儿简直一模一样,长青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她发顶摸了摸,顿时,两个人都怔住了。

宝儿先反应过来,脸蹭的一下红了,背过身去抱着被,心虚的说道:“我,我要睡了!”

长青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铃铛儿在他怀里软软的蹭,猫毛蹭得痒痒的,就好像——隔了一层皮肉,直接蹭到了他心尖上。本以为自己这一夜还会像昨夜一样辗转难眠,但他却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16章

寒食节过后便是早春,最后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似乎要把整个天地覆盖下去,只是去到梨花院的一路上,宝儿的鞋子就被雪浸的湿透。

新主子不在,宝儿松了口气,到隔间脱了鞋,放在炭盆边上烤,外间伺候的小宫女秋燕来了一趟,没瞧见她,宝儿见她蹭到桌边似乎是在擦桌子,也没管她,敲了敲鞋底,把积水敲出去,秋燕一抖,似乎被吓着了,朝隔间张望一下。

“没事,我烤火呢,”宝儿见她小脸惨白,连忙对她笑了笑,梨花院的宫女大多都是刚进宫没多久,又没门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秋燕才十三岁,是最小的,宝儿平日也多照顾几分。

秋燕揪着衣角低着头,小声道:“宝儿姐姐……”

宝儿奇怪的看向她,“怎么了?”

秋燕连忙摇摇头,拿着擦洗布巾和小桶,飞快的跑出去了。

宝儿只觉得莫名其妙,把鞋放在炭盆边上,脚底冰冰凉凉的,好在隔间一应用品都很齐全,她换了备用的鞋走出去,迎头撞见白鹊。

一天不见,白鹊的精神却好了很多,宝儿笑了笑,道:“主子没在?”

“一早就去校场了,说是东宫教习,”看四下无人,白鹊压低了声音对宝儿道:“就前天那个杀神样子,要是真打,他能把咱们殿下给打死!”

宝儿已经像当时那么害怕了,但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背后毛毛的,见白鹊心有余悸的样子,她连忙拍拍她后背:“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白鹊这才不说话了,宝儿把账本都归到一起,准备晚上带回去,长青说开春这段时间正是一年间最闲的日子,可以教她认字,想起他说这话时温柔的神色,宝儿只觉得心都要醉成一汪水了。

梨花院不是内宫,要时时刻刻在主子跟前伺候,姬威也不是很苛刻的主子,只要打扫得宜,一般也没什么事情,宝儿一天都没有看到姬威,心情更是好了许多,抱着账本袋子的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长青回来的很早,没了许良媛,太子一时半刻也提不起临幸侍妾的兴致,几乎从前朝回来就歇下,心灰意冷得很。

膳房送的是五菜两汤,三荤两素,长青不喜荤腥,宝儿却喜欢得很,一口肉一口菜吃得扎扎实实的,末了把鱼汤一气喝干。

“急就之用,就按账本上的字来,其余的以后再慢慢教你。”长青翻开宝儿递来的账本,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把装账本的蓝布袋子抖开,十几册账本落在桌上,并一只莲花金箔的长方簪盒。

宝儿愣了愣,“我拿账本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的……”

长青把盒子打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宝儿还没来得及看里面,长青就合上了盒子,按了按太阳穴,“把你从今天早上到刚才回来,遇到的人和事都说一边,按顺序。”

宝儿隐隐猜到了什么,也有点害怕了,顺着长青的意思回忆了一遍,看着簪盒就像在看一个能把她吃下去的怪物,怕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听了她的回忆,长青道:“能进正堂拿到簪子的只有你和白鹊,以及早上莫名其妙来擦桌子的秋燕,簪子不可能是昨天晚上丢的,不然早就被发现了,只有在宁骁侯早上离开之后,照你的说法,袋子是晚间回来的时候才拿出来装账本,期间只有白鹊来过一趟。那么,一是白鹊偷了东西专程来陷害你,二是秋燕偷的东西,以为被人发觉所以先下手为强栽赃给你,白鹊是帮凶。”

“不可能是白鹊啊,我跟她……”宝儿道。

长青打断她,“你和她认识不过几天,何况再近的关系也不能抹除她的嫌疑,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簪子。”

宝儿不再说话了,这一场无妄之灾她从头到尾莫名其妙,要不是长青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长青沉吟一会儿,道:“现在再放回去已经迟了,那边肯定已经发现簪子不见了,毁掉也不成,如果真的是白鹊和秋燕联合起来陷害你,她们的口供就是一致的,毁了簪子,你也洗不清。”

宝儿慌了,“我……”

“听我的,明天早上去梨花院,什么话都不要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长青拧着眉头。

宝儿连忙道:“那我……”

长青温柔的笑了,“既然想陷害,不如让这场陷害更彻底一些。”

精致名贵的簪子被一把摔碎,长青把几段碎簪拢起来,一并放回簪盒,仍旧塞在账本袋子里,宝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长青道:“你要记住,你不知道这盒子是怎么到了你袋子里的,你根本没见过这个盒子,里面有什么,你也不清楚。”

“我,我是要在主子面前装不知情?主子会相信吗?”宝儿眼泪都掉下来了,不论这簪子是谁偷的,东西在她这里,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现在还要演戏,这不是开玩笑吗?

长青替宝儿把眼泪擦干净,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温柔道:“记住现在的委屈,不是哭给我看,是哭给主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