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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11)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衡皎起身,深施下一礼,“贾昀系妾恩师,所授之业、所传之道,至今妾铭刻五内。她数载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乞求圣人明鉴。”皇后由女史缓缓搀起,提步下阶,于她身前驻足。‘啪’一声,周遭的嫔御惊呼,衡皎立时三刻被掼倒,双掌触地,十指又火辣辣地痛起来。

她捂着右侧脸颊,久久不能平定。“你正是她最大的错处。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你便凭着这芙蓉面,唆使官家厌弃吾,那今日吾便毁了你这副可憎的面孔!”

一声“你敢”惊动四座,嫔御们肃拜,他探向她腋下,将她稳稳地扶起。她却带着哭腔,眉黛含颦,“我要回去!”他自袖笼掏了一方绢,挥手示意韩从蔚,“送娘子去福宁殿。”

等她挪出了坤宁,皇后侧避开主座,请他上座。他却不受,“朕原以圣人处置内人俱有定法。不想只是率性而为,私心作祟。”皇后平心静气,方才回话,“妾宰执禁庭,无有不竭力之处。教习贾氏,教授不善在前、顶撞中宫在后,妾要将她逐出去,已是莫大的仁慈。”

今上发笑,“这么说,你倒是担得起贤德二字。既如此,掌掴衡皎,你如何解释?”皇后却有意问诸昨日,“那便请教官家,妾要逐贾氏,您为何刻意拦阻?”

今上瞧着她,“贾氏是罪人?她行了怎样的恶事?所谓的不善与顶撞,是否关乎衡皎?”她恼羞成怒,“是又如何?官家畴昔秉持公道,使得万方敬服。而今为着衡氏,不壹而三的驳斥妾,偏袒与私心一览无遗,妾要维持禁庭安宁,需立即对衡氏做出惩处,杀一儆百。”

今上好整以暇,从容以对,“圣人。你逐贾氏,是缘于对衡皎的嫉恨,而非贾氏谬失。你的公正又在何处?圣人有了偏颇,朕稍加裨补,怎成私心?”皇后加重语调,“官家。倘或贾氏并非衡氏教习,您岂会插手此事?”今上反驳有力,“假使她并不系衡皎亲眷,圣人当不会寻衅滋事。”

皇后颤颤巍巍地行至他面前,膝头一软,如齑粉倾倒,如此,倒累得嫔御们纷纷下拜,“寻衅滋事……妾殚精竭虑,夙夜匪懈,如今,为了衡氏,官家屡次兴罪,妾忧愁而不知所以。官家疼宠衡娘子,如今要罢黜妾,另立她为皇后么?”今上泯然一笑,“未尝不可。”

今上拂袖而去,在寇充媛的带领下,皆从速告辞。

福宁殿。意欲上前敷药的女史都被挡开了,岳迁瑛尽力抚慰着,“娘子!这是卞春晖医官亲自调制的。您这么耽搁着,恐要留疤痕了!”她丢了药膏,“我不要,我通通都不要!我要见官家!”西头供奉官拱手亟请,今上袍袖夹风,见她疾奔出来,立刻俯身去搂。她涕泗滂沱,泣不成声,他温声哄着,等她稍缓,才将她抱起送到内寝。她紧紧地捂着侧颊,他要瞧,“不愿旁人碰也就罢了。她们粗手笨脚的,怕再弄疼了你。我给你敷药。”

她侧开身,“我如今貌丑无盐,不堪入目。才不想官家多瞧我。”他无奈,只得靠近些坐,“敷过药,有两日也就恢复如前。与我,有甚不好意思?”她渐渐妥协了,也怕闹得太狠,真招惹他动气,搁了手,他才窥见真容。皇后蓄着指甲,两道血痕显著,如今微微肿胀着,与其余敷着脂粉大相径庭。他取了一旁的药膏,微不可感的放轻手脚,“她是魔障了。我已革了她的俸,罚了她的女史。”

她哂笑,“官家。假使有一日,圣人赐我一死,你亦不会真将她怎样,可对?”他要揽她,却被她闪躲开,“阿皎。她十三岁由皇考指婚,入潜邸,数载辛劳,我不能不顾念。”衡皎擦了眼龇的泪,“是。圣人与您十二载夫妻,妾区区之身,岂敢比照?那就请官家赐妾匕首,允我自断。我不想再受折辱。”今上凭蛮力将她箍住,“我不许你这么想,更不容你这样做。”

那日起,衡皎忽而发觉,她的意仁,从不能举动自专由。朝纲、臣僚、盘根错节的纠葛诸如此类,都是他的掣肘。她也就只闹两日脾气,也便大事化小。女儿家都格外注重相貌,嫔御更甚一重。用益母草留颜方子调理着,不出半月,也便全然愈合。

岳迁瑛凑趣道:“《新唐书》说,虽春秋高,善自涂泽,虽左右不悟其衰。我瞧着娘子容颜姣好,较从前更胜一筹。明日坤宁设筵,圣人与娘子们斗香,请外命妇们评点,您可要去?”她只顾着敷粉,片刻才说:“官家去不去?”岳迁瑛认真考量,“既宴请显贵的命妇戚里,似乎没有不赴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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